半晌徐国难抬头向卢泽道:“大人,下官认为破解难局关键在于鞑子——”
伸手拿起支湖笔放到旁边,道:“土蕃部族都是乌合之众,当年沙辘社大战被刘总督杀得胆战心惊,至今尚未真正恢复元气——”
想起平埔社和麻豆社的所见所闻,顿了顿道:“况且眼下阴谋作乱的只是深山生蕃,以下官观之熟蕃部族安居乐业,未必肯随同深山生蕃起兵造反,只要严加防备挑拨离间,想法子以蕃治蕃,深山生蕃未必成得了大气候。”
听到以蕃治蕃卢泽若有所思,捻须慢慢点头。
徐国难又拿起支湖笔,“大人已经说过,英国有野心无实力,不足为虑。荷兰虽拥有强大舰队,也不乏殖民野心,不过本土距离台湾万里之遥,整个南洋不过区区五千兵力,百来艘战舰,巴达维亚土人时常造反作乱,与西班牙红毛鬼又有夺地之仇,彼此不和相互疑忌,只要我们动用间谍挑动土人在南洋闹些乱子,荷兰战舰必定自保根本,不敢轻易出动联鞑征台。”
卢泽眸里现出满意,鼓掌笑道:“元嘉说得是。老夫也认为荷兰白夷不足虑,眼下最难对付的就是满清鞑子。听说鞑子皇帝康熙素有大志,即位以后设计擒拿权臣鳌拜,派兵扫除汉人三藩,日思夜想攻取台湾,圆鞑子一统天下,灭除华夏衣冠的美梦。”
“满清铁骑横行天下野战无敌,水师远不及台湾精锐善战。只要能够顺利实施厄斯计划,想办法除掉主战派施琅,鞑子缺乏水战人才必定一蹶不振,再也生不起灭除华夏衣冠,扫绝大明苗裔的念头。”
提及权臣鳌拜卢泽心念微动,眼前闪过冯锡范骄横跋扈的阴沉面孔,随即一闪而逝若无其事。
徐国难被卢泽说的心潮澎湃,啪地站起,亢声道:“下官誓死实施厄斯计划,尽己所能保台湾不失,华夏不亡。”
以往徐国难牵挂的是如何才能反清复明恢复明室江山,如今却关注台湾
不失华夏不亡,虽然语意近似,含意绝不相同,自是受到陈永华影响不再纠结于一家一姓之存亡。
些许变化谁也感觉不出来,包括徐国难自己。
卢泽目现赞许,拍着藤椅道:“元嘉有如此雄心固然很好,不过要注意保全自己,老夫等你回来接替这个位置。”
面色有些黯淡,恨恨道:“吴斌奉密令杖毙刺客,冯锡范只顾保全面子给满洲使者一个交待,却不想土蕃刺客背后的情报价值,真是鼠目寸光,不识大体。”
他进士出身,讲话向来客气,这已是极为严重的批评。
徐国难不好接嘴,默然不语神情沮丧,心里疑团愈发强烈。
莫非——背后还有自己不知晓的阴险图谋?
卢嘉瞧在眼里,淡淡道:“冯锡范决定派遣宾客司行人傅为霖大人携带重礼,陪同满清和谈使者黄朝用前往漳州,一者道歉陪罪,二者继续和谈。按惯例察言司要派副使陪伴前往,老夫想推荐司闻处蔡英佥事,元嘉有没有意见?”
永历三十三年姚启圣任职福建总督,上任甫始就在漳州设立修来馆招降纳叛,投降官兵均原职任用,厚加赏赐。这一招果然厉害,思乡之情加上功名富贵,大批明郑将吏纷纷潜往漳州投降,络绎往来不绝于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