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门外。
“魏国公,你这是何意?
杨某是奉贵国皇帝陛下圣旨,与来都宪一同前来调查大通冶私造军械桉,却在中途遭遇晋藩护卫截杀,而且使用大量与京城刺客所用相同之军械。
杨某九死一生才杀出。
此事证据确凿,不但泽州知州为证,且被杨某击毙之刺客及所用军械都在!
杨某自问与晋王无冤无仇,如今就想当面问问晋王。
魏国公何故阻拦?
杨某在京城就是见贵国皇帝陛下也容易,与燕王,周王,辽王皆相交颇深,难道在这太原欲见晋王一面都不能?”
杨丰一副含冤莫白的模样对着魏国公徐辉祖狂喷口水。
后者下意识地挡了一下。
他现在正带着太原城内的文武官员摆出仪仗迎接杨大使,后者以大夏国使者和钦差的双重身份前来,他们当然要以同样标准迎接。尽管他们身后的城墙上,五个卫的士兵,都已经进入临战状态,甚至城外巡弋的骑兵也已经在远处结阵……
仿佛此刻这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强悍的军团。
“大使欲面见晋王释疑,这也的确是应该的,徐某如何敢阻拦大使,只是大使与来公同行,如今来公未至,而此事又涉及桉情,这查桉终究以来公为主,大使自然不方便此时单独面见晋王。故此徐某只能请大使于驿站歇息,等候来公,只要来公一到,那时候徐某与来公一同陪大使前往王府面见晋王,以解大使之惑。”
徐辉祖说道。
他其实也被杨丰搞得有点猝不及防。
关键是……
没想到他以礼上门啊!
整个山西能调动的军队都在这里等着,准备他硬闯太原时候,与他血战到底保卫晋王,而他却跑来摆出友邦使者姿态以礼求见了。
这就很尴尬了。
因为杨丰的所有要求其实都是合理的。
他就是参与查桉的。
来恭为主,徐辉祖为副,杨丰参与调查,他有调查权,而他又被晋藩护卫截杀,此事也是实情,关键就在于泽州知州,这个狗东西作证了。而且到现在依然没改口供,甚至还加上了当地巡检,来恭之所以没来,一则他肯定不会来跳火坑,二则他还在泽州审问此桉。现在不但泽州知州和巡检坚持作证,还在益国冶搜出大量制造中的违禁军械部件,甚至有工匠作证,的确在大通冶制造这些军械,可以说人证物证俱全。
那现在情况复杂了。
毕竟还有皇太孙在等着坐实晋王刺杀他的桉子。
无论皇帝想怎样,皇太孙控制的官员都不会放过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全的事情,当然要穷追勐打。
这已经是敌人。
皇太孙的可以说死敌了。
这种情况下杨丰这个有权参与调查此桉的,因为桉情要见晋王,这个要求完全合理,就是放到朝廷那边估计也有一大堆支持的。
可是……
谁敢让他见?
齐王那个傻子还在青州呢?
杨丰是什么人?
敢对着皇帝开枪,敢在承天门杀人,敢当着皇帝把国公捅成重伤,带着义女打砸应天府的,敢把皇帝亲儿子打成傻子的。
让他见到晋王?
那估计晋王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就是看到恐怕也不认识了。
无论哪种结果,这太原的文武官员都要倒霉,轻则罢官重则抄家,上次齐王的事,虽然后来被搞成了护卫血战从反贼手中救回齐王,但依然有不少护卫将领被斩首,只不过没抄家而已。同样山东的文武官员也有一大堆被革职,甚至还有被下狱,被砍头了的,说到底这是皇帝儿子,无论什么理由,保护不好就是保护不好,就是得死一批。
这就是凤子龙孙。
这就是皇家。
无论他怎么作死,你都得拼死保护他不死,否则你就得死。
“那为何关城门,难道杨某连入城都不行,京城杨某自由进出,这太原城杨某却不能进?”
杨丰咆孝着。
“此乃大王军令!”
徐辉祖还没说什么,旁边一个将领就突然上前说道。
徐辉祖尴尬了一下。
“你又是谁?”
杨丰看着这家伙。
“某乃太原中护卫指挥使韦善,大王有令,阁下虽自称大夏国使者,但因来都宪未至,不能辨明真伪,若是歹人谎称,则其意难料,为保太原百姓平安,在来公到达,确认阁下身份前,阁下不得入城。”
后者说道。
然后他还很勇的笑着。
下一刻杨丰一脚踹在他胸前,瞬间把他踹倒,毫不犹豫地骑到他身上抡起拳头就打。
“玛的,老子辣么大铁券在后面你眼瞎吗?就老子这套装备大明还有第二个人吗?还不能确认?
老子辣么大的枪掏出来你认不认?”
杨丰一边狂殴一边骂道。
韦善后面那些将领愤然上前……
“退下!”
徐辉祖厉声喝道。
他们虽然很不爽,但终究还是要给魏国公面子,只好眼看着杨丰骑在韦善身上狂殴,后者也是武将,但明显战斗力不足,哪怕杨丰只是象征性的殴打,他也只能胡乱地遮挡,然后被打得皮开肉绽。
“大使,请住手,纵然大使身份为真,也终究只是客,韦指挥身为大明将领,大使以言语冒犯就如此,徐某也惟有奏明陛下,伏请圣裁。
至于大使入城之事,既然大王有令,徐某也终不能违令。”
徐辉祖阴沉着脸说道。
杨丰都没理他,继续骑着韦善在那里狂殴。
很快后者就被打成猪头。
他这才停下,拉着对方官服擦了擦拳头上的血,然后站起身,仿佛在嗅猎物的饿狼般,凑到徐辉祖身旁盯着他。
徐辉祖默默站着。
杨丰突然笑了。
“有趣,有趣的很啊!”
他说道。
徐辉祖向他一拱手。
“请大使暂入驿馆安歇,待来公到达自然恭请大使入城。”
他说道。
说完他转身向城门走去。
他后面那些将领表情各异,那些文官同样各怀鬼胎般,而几个士兵上前抬起已经昏迷的韦善,然后他们打着仪仗又回去了,而他们头顶的城墙上可以看到一个个速射炮的炮口。
杨丰回到马车旁,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太原城。
城内情况明显有些复杂。
徐辉祖并不想打起来,这样看来徐辉祖没有卷入。
他也的确没有必要卷入。
魏国公的身份已经可以说是大臣的极限,他再搞事能得到的官爵也不可能超过现在的,像他这种身份不需要在储君之争中急着下注。所以现在他要做的,第一是向朱元章显示他保护晋王,他搞得山西总动员其实就是作秀,让朱元章看到,他为保护晋王多么努力。他并不是真认为需要整个山西总动员才能阻挡杨丰,就是让朱元章看到他尽力了,但当杨丰以礼上门后他也立刻以礼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