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佥事一激灵,瞬间擦了把眼泪爬起,然后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地走到他身旁……
“大使,下官其实对晋王种种劣迹亦颇有所知,只是苦于不敢,今日有大使为民出头,下官愿将其更多劣迹一并上奏。”
他说道。
他终于聪明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忠诚!”
杨丰满意地拍着他肩膀。
“忠诚!”
佥事赶紧说道。
杨丰转头看了看里面……
“民心可用啊!”
他感慨着。
里面打砸县衙的青壮,已经挤满了这座县衙,所以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大使,何不索性……”
佥事欲言又止。
然后他用目光向晋王府示意了一下。
“这样不合法吧?我可是个尊重大明法律的,更何况这些百姓都是大明百姓,他们终究要遵守法律,犯法的事情不能干。”
杨丰摸着下巴说道。
佥事忧郁了一下。
你他玛都打砸县衙了,你跟我说遵守法律?
“但若百姓数量众多,以至于堵塞了王府周围道路,甚至百姓在路上仅仅载歌载舞,敲锣打鼓,这个于大明法律也并无触犯,只要百姓不闯入王府,那就是太原府的事。太原知府与下官颇有交情,且对晋王一些不法之行也颇有不满,若百姓仅仅如此,但不是触犯王府禁地,那就不犯法,太原府也并无干涉之理由。”
佥事说道。
“胡说,刁民无事聚集,扰乱会城,如何就成了不犯法。”
知县怒道。
“贵县是想与某研讨大明律之条款?
那某当奉陪。
若贵县觉得某为一家之言,那某当邀齐按察使,副使,佥事,太原知府,推官,巡按御史一同就此进行研讨,若还不够就只好上报刑部。”
佥事微笑着说道。
知县愕然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孤独的勇士,看着前方一片影影绰绰。
他要面对无数官僚啊!
就这些混蛋的扯皮能力,别说是这种的确很难界定的,就是真正颠倒黑白也能做到啊,他一个坚持原则的有什么用,根本斗不过一个体系化的官僚集团。
这时候那些打砸的青壮返回,一个拎着斧头,俨然一群……
樵夫。
当然是樵夫。
大家都是良民,至于刚才打砸县衙……
什么打砸县衙,明明是我们找知县老爷请愿,进去的人多了,碰倒了些桌椅板凳,这也算打砸?还有没有天理了?
“走,咱们去晋王府!”
杨丰满意地说道。
的确,打砸个县衙算什么,还是得到晋王府外面跳斧头舞,不过仅仅这些青壮肯定不够,要想形成彻底的围堵,最好把太原周围能搜集到的青壮全搜集过来,真来个十万级别的包围晋王府。
但前提是合法。
所以需要各地的地方官,给那些青壮开出路引。
这等于在山西来一场忠诚度的大检验啊!
开路引的就是支持皇太孙的。
不开路引的,就是支持朱允炆。
不过这样的确很有搞头,朱允熥会喜欢的,如果检验出山西绝大多数官员都支持他,那么其他竞争者就几乎没戏了,毕竟山西这样偏远的省份都这样,其他省也没什么悬念。
民心所向。
官员拥戴。
大义名分在手。
谁还能与他斗?
杨丰带着挥舞斧头的青壮,浩浩荡荡走向晋王府正门,不过后者的反应也很快,紧接着晋藩护卫们就开始登上城墙,在杨丰到达御道时候,徐辉祖已经带兵等候。藩王的王府同样也有御道,从晋王府直通承恩门的大路就是御道,实际上也是禁止平民通行的,不过杨大使就无所谓了。
“贵国皇帝陛下有旨,杨某可以走御道。”
杨丰很干脆地说道。
“大使可以走御道,但这些百姓不能犯禁。”
徐辉祖说道。
“但我就想让他们犯禁呢?”
杨丰说道。
“大使,大王可因此下令护卫捉拿犯禁百姓。”
徐辉祖说道。
他在告诉杨丰,如果这些百姓犯禁踏上御道,那么晋王有权给护卫下令捉拿,不过是晋王护卫,他的太原卫不会介入,因为这不在他的职责范围,所以……
“懂了!”
杨丰转头看着后面浩浩荡荡的青壮。
“我现在就问你们,敢不敢走御道!”
他喊道。
“敢!”
那些青壮一片吼声。
刚刚砸了县衙的他们现在正胆子肥的很。
“那若晋藩护卫因此捉拿,你们敢不敢抗拒?”
杨丰喊道。
“敢!”
还是整齐的吼声。
“民风果然淳朴啊!”
杨丰感慨道。
这可是刚刚结束乱世混战才二十年的三晋百姓,刁民纯度极高,而且藩王府的御道,又不是皇帝御道,估计平日也没少有人走。
说到底这种制度本来就不合理,御道通常也是贯通城内的干道,老百姓不准走,那就等于要到另一边城区就得绕过巨大的王府。明明百十步就可以过去,但仅仅因为一条很少被使用的御道,就必须多绕好几里,这种制度毫无道理。
“那就走,都一样是人,凭什么他朱家人能走这条路,咱们就不能走?在京城我承天门御道也走的,如今不过是个藩王御道,凭什么不能走,走,都跟我走,当年陈胜吴广都能喊出将相王侯宁有种乎,如今难道老百姓连条路不能走!”
杨丰喊道。
紧接着他绕过徐辉祖,走向前面的御道。
“大使,这御道不能走!”
后者头也不回的说道。
然后那些青壮拎着斧头也从他身旁走过去。
他后面那些士兵默默看着,青壮们直接从他们中间走过,在杨大使带领下走进御道,然后转头浩浩荡荡走向王府大门,城墙上护卫士兵们严阵以待,看着他们一个个挥舞斧头,就这样迅速淹没御道,堵塞了王府出城的大路……
“大夏国使者杨丰,请晋王出宫相见!
杨某携十万民众,以干戚之舞献于殿下!”
杨丰对着王府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