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科恐怕要出事了。”
方孝孺表弟卢原质说道。
他这时候是太常少卿,官职倒是比方孝孺高。
“科举乃为国家取士,不能任由这妖人染指,我去找坦坦翁检举。”
方孝孺立刻起身说道。
卢原质立刻拦住他。
“检举?检举能有何用,那杨丰都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这样说,难道他怕什么检举?找陛下都没用,杨丰就是去公然找陛下要些名额,陛下还不是一样得给?”
他说道。
“那当如何,难道就坐视?”
方孝孺怒道。
“此事倒是容易,陛下就算取他们进士,也得会试之后才行,若会试所取一个山西人没有,陛下又从何处取?”
黄子澄笑着说道。
“只是无山西人,恐怕容易惹那杨丰闹事。”
卢原质提醒他。
“那就索性一个北人不取。”
黄子澄说道。
“往科多少都有些,如何能一个不取?”
方孝孺愕然道。
“会试是凭本事,就那些北儒真凭本事,哪有能考上的,不过是考官揣摩上意,知陛下多少要给北人留些颜面,故此才每科给他们些。这次坦坦翁主考,只需要秉公阅卷,不论南北只选才高者,别人就算不满,也终究是自己才学不够,回去再读几年书重新考就是。难道自己明明无进士之才非要抢那进士名额,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咱们也不是故意不取,只是他们才只如此而已。”
黄子澄说道。
“这,难道就真无一人?”
方孝孺还是有些不确定。
“希古兄,你若担心不公,大不了去坦坦翁那里,帮着一同参阅,左右咱们也不知是谁的,真要是有北人才华横溢,也一样能取,咱们做事坦坦荡荡。”
他表弟说道。
方孝孺犹豫一下,然后看了看贡院门前,那妖孽正搂着含山公主,不知廉耻地在那里笑着,一时间他不由得怒发冲冠……
“我去找坦坦翁。”
他说道。
然后他匆忙离开。
杨丰当然不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实现了……
他就是故意的。
这个王蕡在晋王死后,就突然失踪了,他花了点时间,才查明其身份居然还是个举人,不过这倒是很符合当时情况,毕竟当时也算是山西士绅总动员了。泽潞士绅虽然被来恭拦着没法带着青壮前去,但终究不能什么都不做,派个身份足够的代表,这还是必不可少。
王蕡家也是大地主,而且头脑挺好使,还是举人,和太原等地士子都有交情,正好适合联络。
当然,现在这些士绅们肠子都快悔青了。
地被强行分了。
虽然朱元章给他们些功名,但这终究没什么用啊!
就算给他们个举人,又有几个能会试考中,也就是工商业放开,还能给他们些弥补,要不然这时候山西士绅该跑去跳黄河了。
至于现在……
他当然就是来点火的。
为了能看到南北榜的大戏,他得给双方添把火。
其实他不添火应该也没问题。
给北方官员士绅一个教训,是目前朝中南方文臣一致的,毕竟山西的结果难免引起他们嫉妒,当然不是嫉妒分了田地,而是嫉妒工商业的放开。
尤其是闽浙官员,那都可以用羡慕嫉妒恨形容了。
“那阅卷都是封了名的,你如何知道他们能分出南北?”
小公主疑惑地问道。
“我说话和张显宗有什么不同吗?”
杨丰问道。
“有,你用词,一句话格式,总之有很多,一样的事,你们两人都能说明白,但用词估计得三四成是不一样的,他能用十句话说完,而且还像文章般赏心悦目,你恐怕得十五句,而且毫无文雅可言。”
小公主说道。
“呃,有这么大差距?”
杨丰有些意外地说道。
“张学士是出口成花,你是出口成草,还是杂草。”
张缨鄙视地说道。
“所以,既然连我们俩说话差异都这么大,你们凭什么觉得,北方文人写文章能和南方文人写文章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我遣词造句和张显宗差异大到这种地步,你们凭什么觉得从金国时候起,就和南方分隔开的北方儒生,写文章能和南方遣词造句是一样的?”
杨丰说道。
这个东西很好分辨。
别说是南北,就是南方儒生里面不同流派,文章风格差异也很清晰。
别说刘三吾这种顶级大儒,就是普通秀才,都能分出南北不同,到刘三吾这个级别,看一眼文章都能把师承分的明明白白。
封名不封名对他毫无意义。
所以唐伯虎舞弊桉就是这么桉发的。
他和徐霞客曾祖徐经,跟当时主考官走动频繁,每次去都不空手,后来这个主考官阅卷时候,拿着一份卷子向一同阅卷的炫耀,说这个一定是唐伯虎写的。那个阅卷的立刻把他给举报了,虽然锦衣卫调查结果,没有查到明确的贿赂,而且那份卷子其实不是唐伯虎的,但皇帝为了服众,依然下旨将他俩禁锢终身,终身不得再考。
所以科举这种事情,对于那些老油条来说,想从封了名的考卷里找出自己想录取的人真不难。
尤其是后期科举世家化。
一个主考官,从封名考卷里找出自己宗族子弟,同门,乡里的卷子简直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