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错人了。”
“不,我不可能认错!您的眉眼和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阿嬷急切的想要再次确认,可陈桓并没有再次拉开车帘。
洧阳王是先皇养子之事是大梁上下尽知的,关于陈桓的身世阿瑶也很是好奇,便问到:“阿嬷,不知您觉得我叔叔神似谁哪家夫人?”
阿嬷并不知二人身份,也因与阿瑶相处过几日,认为这小姑娘只是有钱人家的心善小姐,便也是心无防备的说了出来。
“已故原聊城县令佟致远的夫人袁氏。”
马车内的陈桓闻言内心震惊不已。
他记得知事之时先皇曾告诉过他,他的父亲是因治水而以身殉国的聊城县令。当年的聊城水患尸横遍野,聊城县令一家二十余口人尽数死于此祸事之中。
而马车外的妇人却能从容貌中识得他的身份,定是当年县令府中之人。莫非当年佟家满门死于水患之事内有隐情?
沉默良久的陈桓终是开了口。
“你到底是何人?”
“奴婢是您生母的陪嫁丫头,也是当年将您装进木盆放入中河之人.......”
阿嬷缓缓的说到,神情恍惚似是进入了回忆中。
她是聊城县富商许员外府里的家生子,自小侍奉嫡小姐许二姑娘身侧。
那年端午聊城县龙舟大赛上,性子跳脱的许二姑娘在看台上为自家的龙舟队加油喝彩时险些落水,幸好得年轻俊秀,武艺不凡的新任县太爷佟大人救了一命。
二人一见钟情,许下终生之约。第二年佟大人便以三媒六聘将许二姑娘取回了家,她也作为小姐的陪嫁丫鬟一同入了聊城县令府。
老爷与夫人婚后夫妻恩爱,一年后小公子便出生了。小公子满月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初春,刚办过满月酒后的第三日,聊城县便遭了春汛,一夜间聊城县宛如大海汪洋。
老爷举子出生自是学富五车,对治水之事也颇有见解。发大水的第三日,夫人便将小公子托付于她。要她带着小公子回白马县老家,还央求她一定要将小公子抚养成人。
那时的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她本能的觉得县令府定是有大事要发生,夫人才会有如此作为,她便当即应下了夫人,连夜带着小公子出了城。
第二日在城郊一户农家内休整的她便听闻佟县令与其夫人携满门家眷亲身前往中河水患险情之地疏通河道,满门二十余口人丧生中河尸骨无存。
她惊得立即想带着小公子赶紧去往白马县,怎料她所住的房间已被落了锁有进无出。原来她投宿的那户人家竟是披着“农家小院”的皮,私底下做的竟是贩卖人口的勾当。
入此龙潭虎穴只怪她不长心眼儿,这天灾之下逃离聊城县避祸的人数不胜数,怎能有如此好客的农家能收留陌生人呢?
在房中日日垂泪的她听到守门的两个人贩子说,要将她卖给临县的一户死了夫人的鳏夫做填房,将小公子已死契卖入小倌馆挣一笔大钱。
闻此骇人听闻之言,她当下便六神无主了。她本就是卑贱的奴仆,被人当作货品买卖也只能叹一句自己的蠢笨。可小公子是官家之后怎能落入小倌馆那般污秽之地。
想了许久,她终是色诱了门外的两个人贩子中那个对她言语***之人,换得半日自由。
她被人贩子监视着,更不敢带着小公子回聊城县城那是非之地。方圆十里也无一户人家,别无他法,她只得偷偷将小公子装入木盆,放入波涛滚滚的大河中。
她辜负了夫人的遗愿,但夫人定不愿见到小公子沦为他人身下肮脏的玩物,只希望老爷与夫人天上有灵,保佑小公子能得好心人所救安安稳稳活在世间。
而她,如今脏了身子也不愿苟活于世,随即便也投了河。
后来她被治水官兵救上了岸,醒来已是水患之事已平息了。她一心寻找小公子下落,可数十年无任何线索。
尔后她便回了老家白马县投靠表亲,可日子刚安定下来,又遇水患和瘟疫。
眼下总算是老天有眼,大难过后必有后福,今日她居然见到了与老爷身量相当,与夫人容貌相似之人!
她不会认错,他一定是当年处在襁褓中卧于木盆,顺大河急湍而下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