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竖起耳,仔细去听。
咚咚咚。
细微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举着灯芯草灯,晨伊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女孩,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孩。
小姑娘仰着脸,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晨伊。
“先生,”女孩怯生生地开口,举起手摊开手心,“我能要块面包吗。愿我主庇护你。”
里面是半枚铜迪尔。
晨伊怔了怔,问道:“你是谁?谁家的孩子。”
女孩脸上浮现惊慌。
“我带你去找卫兵。”
她拨浪鼓似的急忙摇头,道:“我叫安妮,我妈妈也叫安妮,没有爸爸,教父是克里斯托弗。”
“克里斯托弗?”晨伊愣了下,那与即将送来的那批刑徒的神父同名。
晨伊试探问道:“他是个神父吗?”
安妮脸上露出犹豫,一句话也不说。
“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还卖你面包。”
小姑娘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实在经不起劝诱,反问道:“真不告诉别人?”
“真的。”晨伊肯定地点点头。
“是神父,圣银大教堂的神父。”小姑娘说着,把手里的铜迪尔递了递,“拜托,先生,我好不容易逃掉。”
晨伊接过那半枚铜迪尔,反问:“逃掉?”
安妮却什么都不肯说,目光带着恳求。
晨伊猜到了什么,径直回屋,从柜子里拣出三块干馅饼包好。
“面包太硬了,没刀你也没法切,这些馅饼没那么硬。”他说着,递了过去。
小姑娘接过馅饼,随即抓起一块狼吞虎咽起来,显然饿了很久。
晨伊一时动了恻隐之心,问道:“要进来吃吗,现在太晚了,已经宵禁了。”
闻言,安妮放下馅饼,眸子里跳出惊喜,她确认道:“真的吗?我能进去休息吗?”
“是的,进来吧,我给你装水。”晨伊完全推开门。
安妮没心防地走进屋子里,她小声问他自己能不能坐到餐桌上,晨伊自然不会拒绝。
不消多时,一块干馅饼没了踪影,她把桌子上的饼渣也拣到嘴里吃。
“谢谢你,你真好,先生。你会受庇佑的。”拣完饼渣,她感谢道。
“你说你是逃掉的,你是被卫兵押来的犯人?”晨伊冷不丁地问道,“跟神父和母亲一起?”
“你怎么知道的?”安妮呆了呆,很快道。
“猜的。”女孩给出的线索太多了。
安妮有些坐立难安,她稍哀求道:“先生,你也是真教徒,求你不要把我带到卫兵那...我妈妈好不容易才把我手上的绳子割掉的。”
晨伊叹了口气,向神发誓,同她做出保证,然后要求她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安妮迟疑了下,这时候道:“妈妈说,因为异教徒的教堂被雷劈了,所以我们被他们抓了起来,还有神父。”
她不会说“讲经院”这单词。
“我们被判处火刑,神父也要被流放,上囚车的时候,绑我手的卫兵说按他们经书的教义,是要善待孩子的,所以他绑的绳子又细又松,我妈妈拿石子割掉了,然后叫我跑。”
这么小的孩子也要被判处火刑?
他不免震惊。
晨伊也是有所耳闻,但并不确定。
再多问几句,安妮也说不出更多,只有些路上的事。
“谢谢先生,这块干馅饼我能留着吗?”安妮吃剩了一块。
“留着干什么?”
“留给天使吃,”小姑娘扬起笑脸,“我妈妈说,大家被火烧的时候,有天使会来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