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银白色的光倾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开始通透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靠在墙上,微微低垂着头,也没了说玩笑话的心思。忽然间瞧见面前的地上由远及近缓缓走过来一道人影。
“阁主!”二人抬头瞧见夜弦不急不缓地踏进巷中,压迫之感扑面而来。当下直起腰身,对着他恭敬行了一礼。
“找我有事?”夜弦走近扫了他们一眼,淡漠的话语里带着些询问。
蒹葭喉咙稍微紧了紧,朝他低头道:“阁主,太子那边催了,说您这几日都未与他回信。”
她这话说完有些不自觉的紧张,他们阁中谁不知道,阁主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团理不清的线团。
要说他们关系好吧,这两个人却经常互相捅刀子,还是真捅刀子的那种。要说他们关系不好吧,他们做下属的这么些年,也没见过有谁比他们之间互相更了解的了。
“我前些日子特地把你们两个调到淮州来,这点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夜弦捏了捏胀痛的眉心,他那天晚上可没答应要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
但是又怕虞遂疯病发作,这才含糊其辞搪塞了他一番,他叫蒹葭与苍七过来,其实意思也就是叫他们两个平日里自己观察,应付应付虞遂得了。
若不是这里没有打打杀杀,这林家的日子也还能过得去,他连这最后一个任务都不稀罕接。
二人虽说一早就清楚了夜弦的心思,他们阁主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如今能答应来着淮州接这样的任务,用另一种说法倒像是在给自己度假。他们两个纯粹就是来打杂的。
二人这几日也的确是有在观察,只是这林家一子不是去逛街买衣服,就是找人去削木头。今日他们还亲眼瞧见了他们阁主被抓去当苦力,属实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忙活些什么东西。
“阁主,不是我们观察的不够仔细,是他们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实在是……”苍七只觉得他们干的事过于离谱,憋了半天,憋出来一个词。
“有些……莫名其妙。”
夜弦微微挑眉,想到白日里与他们碰面的场景,想来是自己的行为让他们误会了,况且他们榨油的时候是在内室,这两个人也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真的把这榨油的事情与他们说了,他们大概率也不会信,若是叫虞遂那个神经病知道了,他怕是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所以不如将错就错,倒不如让他们就这样误会下去。
他心里转了八百个弯,却依旧冷着一张脸,表面风轻云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蒹葭有些看不懂了,她们阁主只要是江湖中人,便没有不敬畏的。就算是太子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半分过。
可如今为了隐退接着这最后一个任务,却叫他做这样辱没身份的事情,陪着这一大家子不务正业,今日还被抓来像个下人一般当苦力,实在是叫他们不解。
“阁主,太子那边有属下和苍七您只管放心。只是属下有一事不解,为何你要由着林家人那般胡闹?还任由他们那边差遣?这不是……”
“蒹葭!”苍七眉心一跳,急忙出声提醒。阁主的事情,岂是他们能多问的?他们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管。
蒹葭惊觉失言,及时住了口,又怕夜弦发怒,心里有些忐忑。
谁知面前的少年似乎不以为意,听见她刚刚的那般质疑也并未生气,反倒是点头直接承认了。
“不必管我,我自有分寸。”他眼睫颤动了一瞬,看着面前的苍七,忽然间就想起来林望舒那日灵动的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