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嗔怪看了皇帝一眼,再不是先前凶悍模样,目光中甚至透出几丝柔情,只听她轻声道:“一则被人听去,于太子无益,他这次在江南不容易,难道回京城就容易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更不知还会有多少明枪暗箭;二来,皇上春秋正盛,您还能安安稳稳在这个位子上当政几十年呢,怎么就想起儿子做皇帝了?”
“皇后说得对。是朕太高兴了。”
皇帝哈哈一笑,看了田氏和梅枝一眼,温声道:“月痕啊,我估摸着太子也一定给你们写了信报平安,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梅枝,你送送月痕。”
“是。”
两人识趣起身,待她们离去后,皇帝方对皇后轻声道:“你忘了朕答应过你什么?如今太子回宫时日还短,于政事上仍有不足。不过他这次江南的事能圆满收官,足可见其能力气运都是万中无一。等他回京,朕便可放心让他监国辅政,我在旁边帮衬两年,等他得心应手后,朕便禅位于他……”
皇后猛吃了一惊,忙打断道:“皇上身体还康健着呢,就算禅位,也不必这么早……”
皇帝笑道:“就是因为身体还康健,才要及早禅位,难道等我走不动了才禅位?那有什么用?都说我们做皇帝皇后,是坐拥万里江山,可咱们连这万里江山是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像话吗?”
他放开皇后,替她理了理两鬓有些散乱的头发,轻声道:“你看看,你这两鬓都有白发了。所以啊,朕要及早禅位,带着你和嫔妃们出宫,一路游山玩水。咱们也去看看江南的春水碧于天,体会一下画船听雨眠;咱们还要去西域,看一看凉州词里说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还有漠北的草原;对了,还有关外,白山黑水到底是什么模样?那里的黑土地究竟有多大……”
他这一番话说得皇后也动容了,含着眼泪点头,想了想又轻声道:“只是这样一来,千钧重担就压在元熙身上,他如今才二十出头,还那么年轻,就要在这深宫里苦熬几十年,这……我们做父母的,于心何忍?”
“二十多可以了,历史上还有比他更小的皇帝呢,这又不是乱世,扔个乱摊子给他管,也不用他开疆拓土,以咱们孩子的能力,守江山绰绰有余。再说了,他年轻继位有年轻继位的好处,等到太子妃诞下龙子,他也可以学朕啊,好好培养太子,在对方二十多岁后禅位,那会儿他们两口子也就四十来岁,正值壮年,比咱们还好呢……”
皇后:……“合着您这算盘早打好了?”
“那当然。从加封太子后,我就天天掰着手指头算呢。”
皇后:……
“皇上,不好了。”
一声尖厉惊慌的呼喊打断了寝宫内含情脉脉的气氛,把皇帝给气得啊,拽起一个软枕砸在刚跑进来跪下的小太监面前:“什么不好?朕好得很。什么事?这样慌里慌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