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期采选女子,这个消息一出,几乎是朝野哗然。
管知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以孟颂延为首的直臣便在朝堂之上将管知一党骂了个狗血淋头。
“圣上,如今国丧未过,管知便肆意采选女子,以媚君之心,置圣上于不孝不义之地,可谓是其心可诛。这倒罢了,竟然还将征来的女子藏匿在先帝所赐的别院中。在先帝手书之前行此蝇营狗苟之事,他心中可曾有半分国朝,可曾有半分先帝,可曾有半分圣上啊!此贼不除,只怕国朝危矣啊!”孟颂延拖着年迈的身躯站在殿前,手执玉笏,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圣上明鉴!”没等年轻的天子开口,管知就一把跪在殿前,拖着哭腔说道:“奴婢对国朝之心,天地可鉴呐。采选之事,奴婢着实不知。奴婢前些时日的确叮嘱过手下的人,提醒他们,国丧将尽,圣上后宫空虚,要早些准备。谁知陈润自作主张,犯下如此大罪。”
周书湛冷眼看着这一切,嘲讽开口:“管中尉倒是一句话将自己摘的个干干净净。中尉说是陈润所为,可是藏匿那群女子的地方可是你名下的宅子。难不成陈润竟有如此能耐?要知陈润不过少监,在神策军中并无官职,如何能调动神策军守备?而您可是正儿八经的神策军中尉!”
“神策军向来是国朝的神策军,而非奴婢的私军,在此之前他们就镇守在枫山别院,为的就是看护先帝御匾手书。神策军忠心耿耿,心向大齐。若非如此,他们又岂会来镇守奴婢私宅?”管知反驳。
谁料周书湛却冷笑说道:“好一句为了看护御匾手书,管中尉可知,昨日东窗事发之后,神策军为了毁尸灭迹,竟不惜火焚枫山别院,若非金吾卫及时闯入扑灭大火,整个枫山别院都将化为灰烬!”
说到这里,周书湛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他愧疚的说道:“只可惜先前因为神策军百般阻挠,微臣终究是去晚一步。等到微臣进到别院之时,先帝手书已经遭到焚毁!圣上,管中尉深得先帝器重,却依旧如此丧心病狂,不惜毁坏御赐之物,不惜牺牲满院无辜女子性命。如此佞臣,简直是国朝蛀虫。决不可姑息啊。”
“怎会如此?周尚书不曾进去,怎的就能言之凿凿是神策军放火?若真是神策军放火,那么起火之后,神策军又怎会让周尚书与中郎将进去?”管知当即反驳。
还没等周书湛回答,管知又哭诉道:“圣上登基以来,奴婢日夜侍奉左右,唯有昨日离宫,还是去同西戎使团相谈来日榷场商贸往来之事,奴婢如何知道陈润做了这些事情?奴婢又如何知道枫山别院之事?而且,奴婢虽是神策军中尉,却更是内官,圣上登基之后,奴婢未尝联系过一次神策军啊。别说未必是神策军纵火,就算是,也与奴婢无关啊!”
他这话一落,鸿胪寺卿苏长泰当即就站了出来,为管知分辩道:“圣上,管中尉一向忠君体国,敬重国朝,敬重圣上,昨日同西戎使团商议互开榷场之事时,还为国朝谈下来价值五百万贯的生意。管中尉立下此等大功,国朝不赏便罢了,怎能揣度他大逆不道之事。这岂非寒了忠臣之心。况且陈少监一向深得管中尉器重,若是陈润有意欺瞒,又借管中尉之名狐假虎威,也不无可能,还望圣上明鉴,莫要伤管中尉清白啊。”
五百万贯!
朝廷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源州饥荒,宛州雪灾,朝廷积贫,渐成衰弱。若不是襄成侯这些年蔑视朝廷,使得朝廷有理由不发放西昌军费,以至于西昌自给自足,户部只怕早就呈现赤字。
按理来说,五百万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的数目,可是在现在这个关头,五百万贯足矣为北齐挣得一丝喘息之机。
容治眼皮微垂,敛去目光。难怪东窗事发之时,管知半分不急,难怪昨夜商议,管知会想到拿陈润出来顶罪。
有五百万贯这么一张免死金牌在身,谁能动他?周氏倒是想要咬着不放,但是户部的人只怕第一个不会放过周氏。想要处理掉管知,可以啊,周氏拿出五百万贯来啊。
哪怕是孟太傅,只怕都不由得攥紧拳头,将打落的牙齿尽数和血吞下去。
无他,北齐真的太缺钱了,就算真要处置了管知,那也要等着榷场的事情敲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