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庐州城墙之上,北望官军大营,赵德钰连连感叹。
“这朝廷为何步步紧逼,不肯放过我等啊...”
这话一说出口,众人听得都十分的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王爷怎么说上这种话了?造反这种事,只要干了,还指望朝廷放过?
这是做什么梦呢?
而深知此刻情况的顾乡林和钱络等一众谋主,薛巨鳞刘台卿等一干武将,对于现状也是束手无策。
只有一个字,退。
至于想要以一个奇谋妙计反败为胜,扭转乾坤,这种只能出现在上京说书人故事里。
眼下的局势,只要官军的主将不傻,就不会给叛军翻盘的机会。
第二日,不知是因为前几日的被官军夜袭的惊吓,还是因为庐州城头上寒风,吴王赵德钰病了。
病的还很严重,高烧不退,口中胡言乱语,什么“厉鬼”“索命”,并且说什么都不肯留下庐州城中。
只能在亲卫的护送之下上了船。
好在军务一直都有薛巨鳞打理,而足够叛军渡江的船只尚未收集齐,有些需要从洪州调派过来。
所以一时半会大军还不能撤退。
至于分兵撤,这种事是不敢想的。因为先撤的就算暂时逃了,留守的部分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这种时候被留下,几乎意味着被放弃。
若是之前,叛军尚还有些心气,但现在,早就斗志全无,军心尽丧了。
没有人愿意被留下来,强行用军令,极有可能会造成哗变。
躺在楼船上的病床上,赵德钰面色苍白,不断打着哆嗦。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到有些悔意。
悔之不及。
悔不当初。
什么天命?
此刻他想起了长子赵成濠,诸子之中只有长子曾经隐晦的规劝过他,不要做这些事。
奈何他当初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事。
被那句“天命在吴”,蛊惑了心神,妄想谋夺大位。
现在想想,到底是痴人说梦了。
他只看到了江南的人心可用,也看到了许多人郁郁不得志,看到了道君皇帝不理政事...不对,现在想来,道君皇帝,并非是不理政事,反而是...深谙权谋的有道之君啊。
不过现在才明白过了,是不是有些晚了?
“成浚,去唤几位都督,顾长史,钱参军过来。”
“诺。”
在一旁侍疾的侄子赵成浚应了一声,然后出了船舱吩咐亲兵去找来众人。
大半个时辰,众人才到期,一起入内,见到病床上赵德钰的模样,也都明白了这是要做什么。
“是孤连累了诸君啊。”
赵德钰声音很虚弱,众人听得也颇有些感伤。
“王爷这是哪里话?我等受王爷大恩,自当为王爷赴汤蹈火,如今不过是时运不济而已,待我等回到江南,定能东山再起。”
“对,王爷这是哪里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等随王爷起事,不过想做番事业,如今是成是败,怎么能是王爷连累我等?”
众人的宽慰,让已经垂死的赵德钰心中稍微舒缓一些。
不得不说,这位王爷还是能得人心的,可惜他要面对的局势是以江南一地,抗衡整个大晋朝廷。
若真是王朝崩坏之时,一统天下未可知,割据江南想来不难。
但一个不得其时,困死多少英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