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是人类的领域。
作为自由象征的蓝天,自古以来就是有翼者的私留地。
被重力束缚的灵魂们艳羡飞鸟,他们一次又一次向空中伸出手去,企图将翱翔于蓝天的生命们与自由一同握于手心。可生活在地上的人类只有双手而无羽翼,无论再怎么尝试也只能无奈放弃,在叹息声中承认,天空比他们见到的还要更加遥不可及。
好在人类与其他动物的区别之一,就是他们在失败后不会轻言放弃。姑且不论这份执着在正反两面的矛盾表现,至少在征服天空的这项伟业上,它的确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远古之时,飞翔于空中只是少数无常法使的特权,无特异能力也不知无常法的常人则调动着他们的才智以追寻梦想。从简陋的滑翔翼到草稿上的飞空机器,从不稳定的热气球到实用的载人飞机,人类利用着经验与智谋,以惊人的速度创造出了征服蓝天的工具。
若是忽略掉作为地基的龙尸这一不科学亦不自然的怪异生命,飞翔在空中的苍穹之都或许也可称为这一梦想的完成型。而若要继续沿着纯人类科技造物这一线路攀登,那位于终点的或许会是已经投入使用的超音速战斗机,亦或少数研究者心心念念的大型机器人或飞行背包等充满浪漫色彩的概念吧。
以常理而言是这样的。
凭借这所都市的科技水平,苍穹都市的学者们真能造出常人能使用的钢铁飞翼也说不定。
不过,不过。
正如连外界一般居民都听闻过的那样,苍穹之都的学者们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问题——比起实用性更注重浪漫色彩!比起成本更注重个人喜好!中部联合大学生物系某位博士的发言几乎可完美概括这帮白大褂狂人们的想法:“有那么多的经费和如此独天得厚的环境,我们为什么不搞一票大的呢!”
这份狂想落实在“载人飞行”这一领域的后果便是让原本正常发展的科技树在这所城市打了个水手结。学者们不满足于流线型的外观和墨守成规的合金壳子,他们想整点不一样的东西,要回归本源,找回人类最开始向蓝天伸手时的浪漫,找到对自由的那份最为热烈的渴望!
“啊……啊,啊?”
这一众多学者群策群力开展的课题其最终成果,就是如今令爱丽丝·艾达尔发出如上怪异声响的生物。
现在的时间是5点23分,自超能力者的居所出发后,公孙策带着这位猎人来到了名为“白羽站”的出发地,一座蓝色大厦的天台顶端。
两人站在大厦的天台上,超能力者正与一位穿着防风外套的中年秃顶工作人员交谈,爱丽丝则呆滞地注视着他们即将乘坐的“交通工具”。
若以有机物与无机物来划分,这交通工具应当属于前者,更细致地讲,它无疑是有血有肉会活动的生命。仅看外貌,它就相当于自然界中某种动物的等比例放大版,只有细致观察时,才能在喙部找到几条标志着人工改造的不起眼绿色纹路。它有着洁白的羽毛,灵动的双眼与舒展呈扇装状的尾羽,收起羽翼时与一辆小轿车的大小相当。
若以最为简单易懂的词语来描述,我们会说它是只鸟。
一只鸽子。
一只白色的,巨大的,鸽子。
大鸽正以双爪勾着根巨大的棍棒,好奇地观察这位女猎人在它眼中十分有趣的表情。
“拂晓骑士的靴子啊……”
爱丽丝情不自禁地再次发出感慨。
刚卖完票走过来的中年工作人员似乎误认为这是外国小姐用家乡语言发出的称赞。他一边理着鸽子的白羽,一边和新顾客搭话:“好鸟呀!这位小姐也这么觉得吗?”
猎人尴尬地点点头:“羽毛挺漂亮的。”
“大鸽可是咱这最待人亲的鸟了!”大叔说话时带着一股子浓重的帝国北方口音,“白鸟好呀,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色。我们这还有大白凤头鹦鹉,您要感兴趣我带您到隔壁楼看看。”
爱丽丝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被挑起了好奇心,毕竟,谁不想看看那么大的鹦鹉呢。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她绝不会浪费时间的真的就单纯好奇问问——一旁的青年就替她做出了答复:“不了谢谢您,临时有点事得去趟定翼区,赶时间。转账收到了吗?”
秃顶大叔掏出手机一瞧:“我看看啊……可以了。你还要头盔和防风衣不?”
“我就不用了,给这位小姐拿一套吧。”
工作人员在鸽子背上装上了一套类似马鞍的设备,爱丽丝换上飞空用的装备,指向大鸽子的背部。
“坐在鸽子背上飞?”
“坐在鸽子背上飞。”
十几秒后,大鸽展翅飞向天空,留下几根巨大的羽毛,与某位猎人发出的尖叫。
“呀——!”
她的视野急速上升,转移到了比大厦的顶端还要更加惊心动魄的高处。
都市上空的气流自头盔的缝隙中钻入,让爱丽丝嗅到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味道。理智告诉猎人,她所接触到的空气成分与在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所呼吸的没什么本质区别,可视野两侧所见的白色羽翼与透过羽毛缝隙窥见的俯瞰街景,都让她感觉到这空气格外清新。
这时强烈的风压袭来,将她的身躯吹得向后倒去。
猎人本打算用点奇相的小把戏解决问题,但她随即发觉到风压减弱了,彷佛有层无形的壁障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她看向前方的青年。
公孙策笔直地坐在鸽子背上,与四处张望的她形成绝妙的反差。
青年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显得有些失真:“能力没那么强或胆子比较小的乘客会选择坐航速更慢,价钱更高的空中鸟车,直接坐在鸟背上过去是有自信安全抵达的能力者们才会选择的做法,一旦出事故出租方不负主要责任。我猜你应该有自己的办法,不过我多罩一个人也不费多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