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院子,黄熹回过头,一脸严肃。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院子里走出来,刘晓丽抱着孩子仰头看着丈夫,眼睛中充满了崇拜和惊喜。
“孩子,幽州王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把握好,将他交代的事出色的干好。,至于我们,我们家可是书香门第,只会给你长脸,不会给你丢脸的。”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老人,用欣慰的眼神看了看儿子,脸色又是得意又是感伤。
他的声音提的很高,像是在对黄熹说,又是像在对周围的邻居宣示着什么。
他和黄熹一样也是个读书人,可惜的是命没儿子那么好,勉强混到一个秀才,就再止步不前,只能给大户人家谢谢算算维持生计,在他心里,一直是以自己的职业为耻的。
“老头子,今天是儿子的大日子,要在全城人面前露脸哩,你在这里抹眼泪,那不是在给儿子丢脸吗,我看你啊,就是昨天殿下给你送的酒喝的太多啦!”
旁边的那位大娘在老汉脑门上点了一下,张大嗓门叫道。
黄熹无语了,自己这老娘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吗,那小眼神就没集中在自己身上,而是四处乱飘,看着周围邻居们的院子门。
这分明就是在炫耀好吗,听妻子说,从昨天中午接到松鹤楼送来餐饮,他老娘的声音就没小过。
对于这一点,黄熹深深的理解,自从功名之路走不通后,他家的境遇就一天比一天差,到最后,他自卑的都不愿意出门了。
现在一朝翻身,爹娘大嗓门炫耀,也是情有可原,窄小的地方,只要有人就有鄙视,就有攀高踩低,再高雅的人也难以避免。
再说了,柴瑜让松鹤楼专门来送食盒,就是深谙民间人性,专门给黄家撑脸来了。
“相公,殿下待你不薄,这次又是殿下很重视的公事,千万不可怠慢,我和小宝在家等待你的好消息。”
刘小丽从后面走出来,拿着一块布,将黄熹身上的灰尘掸掉,抬起头看着丈夫。
“放心吧,此事我已成竹在胸,殿下也给我调集了各种资源,你们就等好吧。”
黄熹伸手在妻子秀发上抚摸了一下,爱怜的说道。
他记得妻子在未嫁过来之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当时岳父看中了自己这支潜力股,将刘小丽嫁了过来。
没想到自己仕途受阻,好不容易考下的举人也作废了。
现在好不容易才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从一众秀才中脱颖而出,只要跟着柴瑜的步伐,一个青州知州也不过是他的起步而已。
一想到蓬勃的前程,他心里就对柴瑜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他抬起手腕,手腕上赫然有一块汴梁权贵们人人争抢的手表。
“不早了,我得走了,等我好消息。”
黄熹在小宝的脸上亲了一下,向着家人们一挥手,走进了朝阳之中。
一走出巷子,就已经看到一队士兵已经列装站在了那里。
“将箱子抬来,开始发放!”
黄熹一扫刚才温和的神色,如同一个指挥作战的军官一样,满脸严肃的对着士兵们下令。
不多时,十几箱的铜钱就摆在了他的脚下。
“挨家挨户,将户主叫出来来领钱。”
黄熹指着最前面的一条巷子,没有丝毫的犹豫,如何发放钱财以及从什么地方发放能起到最大的效果都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状元巷并非是这一带最贫困的巷子,经过摸底,前面那条才是,这也符合黄熹的印象。
不一会儿,几十个衣衫褴褛的人就被带到了他的目前。
此刻,这里已经摆放上了一张桌子,一名年轻人,拿着笔,在他的面前放着一本帐薄,而黄熹背着手,走向了几十米外的桌子前。
作为发钱指挥部的总指挥,他已经不需要做这些琐碎的工作,他只要将流程做好,将细节都考虑到位,防范会出现的事故,就算尽到了责任。
在这次任务中,入户调查的文件模板,以及发放过程中的经手人,发放人,领取流程都是他亲手设计的,他的工作看似轻松,可一旦出现问题,他承担的责任却是最重的。
这也是他一走出巷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是因为任务太重大,压力将他的情感都挤出,他必须像个机器人一样连续运转和思考。
阳光直射下来,照在了第一列队伍身上。
这一队大都是衣服带着补丁,好些人甚至脚上还穿着草鞋,头发也都是乱糟糟的,简直如同难民一般。
为首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的一双手干枯的像是树干一般,眯着眼,躬着腰,颤巍巍的来到了桌子前。
“张老四,来,按个手印。”
那年轻文职拿起帐薄,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老人,点点头,指着放在桌子上的印泥。
那老人有些怀疑的看了看那青年,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街坊邻居,他天生对官府就有一种敬畏心,尤其是涉及到要按手印。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在官府按手印绝对没好事,吃官司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