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神情淡漠,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角,突然开口:“仓门是开着的吗。”
姚杳一愣:“没有,压了大锁。”
韩长暮蹙眉:“压了大锁,你是怎么进去的。”
姚杳得意的挑眉:“那种锁,给我一根针,我一口气能开十几个。”
“哦。”韩长暮拖长了尾音,一本正经的笑了笑:“所以最后,你是自己捅开了锁,把自己送进去寻死的。”
姚杳气了个绝倒。
什么一本正经,她分明从他勾起的唇角里,看出了嘲讽的弧度。
韩长暮继续弯唇笑了笑,淡淡道:“你在仓房里闻到什么不同的味道了吗。”
姚杳抬了抬眼皮儿。
刚才是谁嘲讽她撬了锁去送死的?
她只敢暗自腹诽,却不敢不答话,想了想,低声道:“很奇怪的味道,像是药材和茶叶混合在一起。”
韩长暮静了半晌没有说话,他想象不出这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是个什么味道,但是,他已经猜到了这两样东西,是怎么混合在一起的了。
明日,应该是不必再去那间小院儿了。
许是因为夜里闹了贼,天刚亮,李玉山就吩咐镖师们备好了行路的东西,提前一日赶路。
得到消息时,姚杳刚起床,束发的手微微一顿,望向韩长暮。
提早启程,就没有机会去那个小院儿了。
韩长暮正在慢条斯理的用朝食,听到这个消息,丝毫不觉意外。
李玉山是深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个道理的。
原本以为是最稳妥的地方,都找了贼,不赶紧跑路,还等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姚杳。
不过,李玉山以为跑了就万事大吉了吗,太天真了,他只怕做梦也没想到,贼就在身边,防不胜防。
今天的朝食是羊肉汤饼,热腾腾的吃下肚,打了一整宿的地铺,被硬邦邦的地板硌得酸疼的脊背和腰,也跟着妥帖了起来。
韩长暮吃的很尽兴很舒坦。
他舒坦的眯了眯眼,平静开口:“你也赶紧用饭,路上用的东西要在仔细清点一遍,省的手忙脚乱的落下东西。”
姚杳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地,就口舌发苦。
那是一条越走越偏僻的路,最不缺的就是有银子都买不到东西的地方。
她虽然穷,但一想到连东西都没处买,就有些发愁了。
没银子买是一回事,可没处买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能想,一想就窒息。
她张了张嘴,那句可不可以不去了,回京城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脱口变成了别的:“公子,今日就走,就没时间去探探那处小院儿了。”
热腾腾的羊肉汤在口中停了片刻,唇齿留香,韩长暮啧啧舌:“不急,我大概知道了那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了。”
姚杳愣住了,瞧着韩长暮神情泰然,她眨了眨眼。
他似乎说过,周家的生意做的那么大,还偷卖过朝廷明令禁售的货物。
什么货物味儿这么大,需要用茶叶来掩盖,自然是药材
了。
本朝对药材管控的并不是那么严,且大多数药材也不值得周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偷运。
至于禁售的药材嘛,人为财死,谁跟钱有仇呢。
姚杳的眉心拧着,许多药材炮制时都要用到酒,她默了默,手指头下意识的动了起来,来回掐着。
她蓦然眉心一跳,运往西域的禁售药材,定然是西域最需要的药材。
西域最需要的,朝廷还明令禁止运往西域的药材,是大黄!!!
她脑中灵光一闪,重重拍了一下大腿,突然低声开口:“是大黄,那些像砖块一样的物件是茶砖,把茶砖做成空心,将大黄塞进去,封好口,还可以用茶叶的气味掩盖大黄的气味,神不知鬼不觉。”
这是谁这么有才,想出这么刁钻的法子。
韩长暮笑了,头一回把心里的赞许流露出来,凝在眼角眉梢。
他微笑:“不错,正是大黄,商队往西域偷运大黄之事屡禁不止,我在剑南道上时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头一回到西域,就碰上了,这些人为了钱财,抄家灭门的大罪都不放在眼中。”
姚杳笑了笑。
一两大黄一两金,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从概率学上讲,干上一票,被抓住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可这一票干成之后,从此后半生就是百分之百的躺赢了。
这样算下来,这个风险还是值得冒一下的,毕竟没钱穷死和被抓住打死,结局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