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到家以后，林小澄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的状态了。

只记得自己似乎发了一场烧，又做了好多梦，依旧是那个奇怪又荒芜的山坡，和某一个陌生的下雨天，纷乱着充斥在她本就破碎不堪的记忆中……浑浑噩噩的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看着自己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才顺手给老师请了一天假。

散开的纬纱窗帘透了一些灰蒙蒙的日光进来，被云层密密麻麻的压住，照的她的房间更阴沉了些。看着窗外枯黄的枝干，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跟它们一样，曾经也茂密的生长过，现在却被一句话终结，冷得了无生机。

她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依旧是空无一人的家，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氛围，除了爸爸和许墨哥发过来的短信，自己像是一个没人关心的孤儿。一阵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难受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却一口也没喝下，只是拿起枕头边的手机反复看了看，确认没有白起的消息之后，又“咚”一声，瘫倒在床上。

莫名的又流下泪来，咸咸涩涩的，像是淋在心上的硫酸。

都这样了……还要为难自己吗。

清醒的脑子反反复复的想着跟白起从初识到对他的依赖……甚至截止到那个吻，都是曾经心跳的证据……却又在那句生硬的“忘了吧”之后，把一切打回原形。

明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他有所期待啊。

像是做了一个灰姑娘的梦，午夜的钟声敲响之后，一切都化为乌有。

却又那么真实而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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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周六，这次，白起早早的到了她楼下。

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接她去恋语大学上课这种事，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的义务……

明明自己上次把话得那么拒绝，身体却不停使唤一般。

荒诞的责任感。

白起把手放在风衣兜里，伸手打了个呵欠。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街上满是圣诞的氛围，花花绿绿的，很是耀眼。只是淡淡的海风随着冬日的气息，吹得白起的脸上更加冷冽。

今天的林小澄出发的很早，因为打算独自去乘地铁的关系，便带上耳机匆匆下楼。早上的日光并不是很充足，冷冷清清的，混着路灯照在她脸上。

风吹起她的刘海，一缕一缕的相互缠绕着，有些荒凉的美感。她伸手将一缕刘海别在耳后，又想到了凌晨的那个梦境……那个之前就出现过的，令人不安的梦境。

又是那个盛夏的黄昏，暴雨骤降……一个看不清脸的少年，和一个坐在树下的少女……好像曾经有过一瞬间的交集，像是两根交汇的线条，在擦出火花那一刹，又逐渐远离……

直至消亡。

突然，耳机里的音乐有一丝奇妙的嘈杂，林小澄正低下头拿出手机打算看看……

“诶……”她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阵阵钝痛扫过她的额头，才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被她暗骂迷糊的人……“学、学长？”

面前的白起穿着黑色的风衣，灰色的牛仔衬衫把他的胸肌印出微弱的轮廓……冰凉的脸似乎被风吹过，有种淡淡的寒意。

“我在等你。”白起抱起双手，转过身瞟了她一眼。

“等……我？”林小澄被他突然的到来弄的有些慌乱，语气无意识的上扬着。

“今天周六。”白起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拉起她的手就往前面走。

“哎……我……”

被白起拉起手的林小澄又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又莫名的心跳快了一拍……这才明白白起的意图……所以他是……刻意来接自己去上课的吗？

该死，明明都拒绝了自己，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

难道觉得这样捉弄自己……很好玩吗。

手腕被他捏的微微发烫，甚至隔着大衣，都可以感受到白起手掌中的炽热。林小澄本来想挣脱，却在被拉起手的一刹那，有些茫然的贪心起来。

即使是这样，也不想放弃这个温度……

她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这么没原则的自己，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一辆黑色的捷豹前，跌跌撞撞的被塞进了副驾。

极简至纯黑的内饰，中控台上的显示屏黑沉沉的，一切都跟这个车主人的外表一样，永远这么冷酷。林小澄腹诽一句，勉强维持着从容的样子，坐好，系上了安全带。

即使是朋友的话，顺道送对方去上学，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她再次为他的出现找了一个看起来合理的解释。

终于，发动机单调的声音打破了车内安谧的氛围，白起的脸上依然有清晰可辨的冷漠……自带加热系统的椅背把林小澄的身体烤得暖暖的，她不明白的是，明明是他要来接自己，却又在接到自己后，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

赌气的把头转向一边。

车内的空气比外面暖和很多，看着周围的原本朦胧的景色因为被初升的太阳镀上一层金光，林小澄的心不自然的明亮了些，着急着打破车内尴尬的氛围，“学长今天开车了啊……”

“嗯。”白起被她无厘头的问句怔住，以为她是在担心，又补了一句，“我有驾照。”

“啊我不是说这个……“林小澄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明明上次不是开的机车么。“

“天气冷了，你坐机车会感冒。”

这么暖的话从白起冰凉的口中说出，林小澄再次一惊，又不自然的红了耳根。

……又这样捉弄我。

现在的男生真是……非常的轻浮呢。

可恶。

林小澄心里一阵微妙的苦涩，像是嚼下一口发霉的瓜子，淡淡的苦芯子把舌根染上了难以下咽的味道。她把头仰在车座的枕头上，佯装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过了好一会儿，车内的空气似乎一直很静，白起才想起什么来似的说道，“给你带了早餐，在后排座位。饿了就先吃。”

林小澄摸着早就咕咕叫的肚子，再次咒骂了一次自己的没原则，然后像得到救赎的信徒一般，转身在后排座位上抓起早餐，惊喜的叫出声来，“是蛋挞？”

“嗯。”

捧着这盒还带着热气的蛋挞，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说起来，白起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蛋挞呢？

难道--

上次在恋语大学看到许墨哥递给我的……？

她急忙塞了半个蛋挞在嘴里，感受着融化的甜糯感，才意识到自己的心反反复复的被白起暧昧的行为碾压着，突然有种哽噎的感觉。

这样的氛围……明明都已经被拒绝了。

于是她咽下蛋挞又有些烦躁的撅起嘴，下定决心，字字铿锵的问道，“说起来，学长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即使自己喜欢他，老是被这样的捉弄……会让人很不安的啊。

话一说完，她才感觉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么生硬，又补了一句，“我是说……因为那天……那个女生，长得很好看……”

“所以？”白起饶有兴致的开着车，盯着眼前的光景，内心有些奇妙的暖意。面前这个女生--连吃醋都那么明显。

“跟学长也许……很般配。”女生的声音沉闷闷的，有些丧气。车内的温度烧得她的脸有些红，于是她轻轻开了一些窗，渴望着一些来自车外的鲜活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