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低头嗯嗯几声,却依旧是一副难为的笑意。胡铨道:“算了,你下去吧,我们不为难你,你去找那穆三公子,让他有事情说清楚,我们几个人,有要事在身,拖延不得。”
小二露出感激之情,低头领命而去。几个人却面面相觑——这个穆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是听了他们要走的消息,穆柳来的特别快,也没带那许多随从,上来先躬身行礼:“昨日我招待不周,闹出了许多误会,诸位见谅,今晚在我家摆宴,没有那许多杂人,诸位一定要赏光。”
胡铨对他没什么好观感,他又是久在朝廷中的人,有名的铁面御史,摆起架势来:“我等是草民粗人,当不起穆三公子的招待,还是免了吧。”
苏瑞在一边帮腔:“叔父,话不可如此说来,穆三公子既然招待了咱们一顿,咱们回请一顿就是了,还了这人情,也别让穆三公子,以为咱们贪图什么。”他们俩个一个冰冷回绝,一个含酸带刺,说的穆柳脸上通红。这时候虞素出来唱了个红脸:“穆三公子,我家的姐姐表叔不是不讲礼数的人,看你这般殷勤,想来是有求于我们,不如直说了吧,我们也好量力而行啊。”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威力,实在是让穆柳招架不住,他再三沉吟过后,才道:“实不相瞒,我是有求诸位。”他叹气道:“诸位有所不知,自秦桧当政以来,排除异己,独揽大权,祸乱朝纲,各路官员,为了晋升,各个上门巴结,这些日子,便有江州的官员送了一批奇珍异宝,最稀奇的,还属一匹自西域而来的大宛马。”
众人听说此话,面色都不豫起来。
大宛是西域名马,司马光有言:“大宛马,汗血古共知,青海龙种骨更奇,网丝旧画昔尝见,不意人间今见之。”当年汉武帝为了得到此马,不惜以金马求之,未如愿就派兵灭了大宛国,可见此马珍贵。南宋一朝孱弱,自然没有此马存世。如今江州竟然为了巴结秦桧送上此马?岂不是在暗示,秦桧的权势遮天蔽日,已经超越了赵构?
还是苏瑞反应最快:“穆三公子,是希望我们盗马?”
“是!”穆柳答应得坦诚,“诸位有所不知,此马性子极为桀骜,除了驯马的那个胡人之外,一概近身不得。所以看到瞿小公子驯马身手,我才有意招揽,诸位——请一定帮我!”他言语一毕,撩开下摆,竟是要跪拜恳求!
折知琅上前带着几分暗力扶住了他,他毕竟最是年少心软,又是与秦桧为敌的事情,性子一起,便直爽道:“既然如此,帮你一次,也无妨。但说好了,我只帮你把马骑出来,之后的事情,我们一概不问的。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穆柳闻言大喜,只道:“江州这次,派了不少好手,别的不说,就是那驯马的胡人,听不懂汉话,却是身高九尺,红发碧眼,力大无穷,难对付的很。故而我约了些江湖上的朋友,明日便到。那送礼的人连同礼物俱在城外驿站,我们明日黄昏约在那里见面!”
四人俱道了声是。苏瑞道:“我们帮你,一是还人情,二是为了道义,一概虚礼,你都不要再搞,我们也不会收的,你明白了么?”
穆三公子只连连道是,想是还有不少布置,就下楼离去了。
看他一走,胡铨皱起眉来:“我不懂江湖事宜,怎么听起来,这么胡闹?”
苏瑞倒安慰他:“江湖中劫镖抢镖,原是常见,先生不必担忧。明晚,先生和阿素都不要去了,兵刀无眼,省的受伤。”
胡铨点了点头,他毕竟是读书人,不喜欢江湖厮杀,倒是虞素道:“我听穆柳说那胡人模样,有点像北方高原上的坚昆部族,我想和他打打交道,也算长长见识。再说,我总有自保的本事的,小瑞不必担心。”
苏瑞不忍拂逆她心思,只道:“那好吧,那明日你一定跟在我身后,我护你左右。”她话音一毕,却听到虞素低声浅笑,她正疑惑之间,却看到虞素对她盈盈一拜:“那就多谢小瑞了。”脸上笑容更甚。
“你……很开心?”苏瑞问道,她少见虞素这么有情绪波动的样子。
虞素点头称是:“想到了一个人……小瑞,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这话的人,多谢了。”苏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猜到是第一个说话那人对虞素而言十分重要,但此人此刻不在虞素身边,必然有些曲折故事。苏瑞不愿追问,只又改提起其他事宜,这顿早饭,便这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