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太平?”赵瑗不由得苦笑一下,“苏女侠何必嘲笑,我不曾入朝理事,这些东西还是知道一二的。朝廷种种官营、层层税利,已然压得百姓透不过气来。再加上金人虎视眈眈,这繁华太平……不过一层薄纸,一戳就破的。”
谢衡与折知琅对视一眼,他们俩都没想到,赵瑗的见识也不止于一般的皇家小儿,很有些自己的见解。
虞素此刻却轻描淡写地发问道:“既然殿下已然知道这繁华太平不过一张薄纸,为何不尝试去改变一二呢?”
“改变一二?”赵瑗不解其意,只得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虞素微微颔首:“正是,殿下是官家亲口选中的皇子,以皇子之尊,为民发声,也不是不可。”
谢衡见她说的赵瑗脸色有些涨红,开口为赵瑗找了个理由:“君上,如今秦桧乱政,殿下又年轻,与他相碰,岂不是以卵击石?只是败坏了殿下在官家面前的声名而已。”
按理说,虞素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此刻却很有些不近人情的意思,只步步紧逼道:“殿下就从未想过……官家为什么这么信任秦桧么?”
赵瑗虽然被她问的有些窘迫,却感到虞素正在带领自己接近某个真相,他定了定神,仔细思索了片刻才答道:“自然是因为金人,官家畏惧金人如虎,金人不许他罢相,他便只得信任秦桧。”他说完,看向虞素,却见虞素一笑,冲淡了紧张的氛围,道:“殿下说的没错,不过……金人,也不过是一个重要的外因而已。”
眼看着虞素就要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苏瑞皱了皱眉,赶忙打岔:“阿素,帝王心术神鬼不言,你,你还是谨慎些吧。”
“帝王心术神鬼不言。”虞素笑得更开怀了些,“小瑞啊,你可知道,你这是一语道破天机了。”
苏瑞一头雾水,她本就对这些政治上的东西搞不明白,更不知道为什么虞素一个化外之人还要对政治这般热心,若是说这是她当年不曾在安西都护府参政议政的后遗症,倒也说得通。只是,如今的大宋,哪里是允许她如此放肆的地方呢?
苏瑞看虞素自己拍马往前走了走,似乎不准备再说下去的样子,心里几分安定下来,也不再去想这些令人头疼的话题。只管向前赶路。
谢衡却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也不禁笑起来:“这样的君主……”他叹着气,摇了摇头,不知那是什么意味。
折知琅看他神色低落,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肩,他赤子心性,于朝政上实在关注的不多。又因为素来在朝中只冷着一张俊脸低头做事,少有人敢来打扰他,更加是对这些事情毫无知觉的了——他就没有了解这些事情的必要。
谢衡知道他心意,也就一笑而过,没有再多说。折知琅看他笑了,便又兴致勃勃地给他说起婺州来——他也和黄山派有不少渊源,自然是对婺州无比了解的。
赵瑗一知半解,只觉得虞素这样说一半藏一半让人很是难受,想要开口再问,却又觉得如今这气氛实在不适合再开口。只好自己慢慢思忖,虞素说金人是外因,那岂不是关键还是在于赵构身上?他思索着这位名义上是自己父亲的君主,不再开口说话。
队伍里一时寂静下来,只听到马蹄声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