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青石县。
酉时刚过。
南城后街长柳胡同里,一个眼角爬了鱼尾纹的妇人挎着个竹篮挨家挨户地敲着门。
妇人头发油亮服帖,双银簪挽了个精致的随云髻,小小的蓝色纱花斜斜围着发髻簪了圈,脸上描了柳叶弯弯眉,双颊擦了浅绯色胭脂粉,嘴上淡淡一抹橘红,银红短衣配着栀子黄长裙,还用了个雁群归来的精致荷包压裙。
瞧她逢人带笑,脚步轻快,即使眼角皱纹卡了粉也赶不走她喜乐的笑容。
“笃笃笃……”妇人敲到从巷口数的第四户人家。
“哎呀呀!这是谁啊,啧啧啧!瞧瞧、瞧瞧……”门开后,一个满月脸的中年妇人倚着门掐着尖利的嗓子喊着。
妇人还未答话,斜对面走来一对容貌极为相似好像是母女的女子。
“这不是木兰嫂子嘛!”年轻的女子走近接道。
“哎呀!怪不到这钱三娘又咋咋呼呼,虎子他娘你这一装扮起来可真是换了个人似的。”年长点的女子打量了夫人一圈跟着叹道。
“我娘说的是,木兰嫂子你今日可真像年轻了十岁似的,活脱脱像刚嫁来那会嘛,嘻嘻……”年轻的女子声音清脆道。
“刘婶子好,春香妹子这是回娘家玩来了,小妮子出阁了也学会打趣人了呀!”妇人大大方方任由人打量,眉眼带笑地回着。
耳畔的垂珠耳环也泛着喜色一晃一晃。
“都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木兰妹子可是有甚喜事哩?”满月脸的女子抢着问道。
又细细瞅了瞅妇人发间、耳上以及露出的腕上的首饰,心里算了番,滚珠子般接道:“哎呀呀,还是咱大力兄弟疼家婆哩!瞧这锃亮的簪子镯子、崭新的衣裳料子,呀!这耳珠子颜色耐看地紧,我还没瞧过呢,还有这口脂颜色也好,咱这老花也消用的哩!”
“咯咯咯~~~~”一旁站着的三个女子都捂嘴忍俊不禁。
“数我认识的人,再没有比钱三嫂子快嘴的了。”妇人放下竹篮子,笑着说道:“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嘛!我那丢了的小侄女可算是寻到了,今儿或者明早就能赶回来了,我想着这天大的好运也该给大家散散,免得她人小受不住哩!”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揭开竹篮上面盖的原色麻布,露出大半篮子红鸡蛋,麻利地抓了两手,给三人塞着。
“钱三嫂子你家小子多,我就多给你几个,春香妹子既是出阁了,就算两家份的。”妇人抓了六个红鸡蛋给了钱三娘,各抓了三个又塞给那对面容相似的母女。巧言巧语说着,处理得当,一副谁也不得罪的做派。
“呀!好事好事呀,真是难得的好事,既是这般好运的红鸡蛋,我们也不推辞了,回家定要多摸摸再尝哩。”年长的妇人从袖子里掏出个小布袋子装了鸡蛋,谢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