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不用送我去东阳了,我同你们阁主一起去晋国。”
洛十九面露难色,魏子悠已经披了衣服,从床上下来。
她不久前刚中了毒,此时身体恢复的还不是很好,腿沾地走路的时候略微晃了晃,很快就找到了重心,站直了身子。虽然步伐不如之前稳健,还有些飘忽,但总是有个章法。
“子悠姑娘......“
洛十九伸手去扶她的手被魏子悠轻轻挡住,魏子悠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嘴唇苍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睛却已经恢复了昏迷前的光彩。
“我总是要站起来的,还请姑娘帮我备一匹马,我同阁主一起去。”
说完,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走到门口,回眸望了一眼洛十九。
“若是辛修然说让你暗中保护我,大可不必,能躲的我自然都躲得过,躲不了的,我怎么算都躲不过,白白劳烦了姑娘。”
也不顾洛十九再说什么,魏子悠便拉开了门,门外走廊上的阳光一下刺了她的眼睛,子悠抬手挡住光,渐渐看清了周围。
璇玑阁的这处据点依山而建,走廊更是架在半山腰上,不远处有飞鸟从山间穿过,子悠眯了眼睛,璇玑阁极尽工巧,这样的格局,倒也不负了璇玑阁工巧之名。
“子悠姑娘。”洛十九从屋里出来。“你刚醒不久,别吹了风,还是进去吧。”
“山间清风,吹一吹也是享受。”子悠说道,手扶着栏杆。“十九姑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姑娘请问。”
“治好我的那位医者,是谁?”
“夏清秋夏先生。”洛十九回答。
他啊。子悠轻呵一声,心中已了。她年少时倒是与那个夏清秋有几分交集。那个夏清秋是医家弟子,但是却总是穿着一件灰扑扑的道袍,当时子悠住在沂蒙山的时候,碰巧和他是邻居,这个邻居整天拿着道士的辐条出去招摇撞骗,偶尔医医人,医不好也医不死,整天除了往她的碗里放些奇怪的药材试药,捉弄她以外,实实在在是个庸人。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成为一代神医。果然,时间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很多。
就这么沿着走廊往前走,正好迎面碰上了抱着刀的沈昆仑。
“明月公主,阁主说让你先去休息。”
“治好我的是夏清秋吗?对我来说,也是一位故人,我倒是想见见他。”
“夏先生已经离开了。”
魏子悠垂眸,离开了么,只是年少时的故人,或许也已经不记得她了。
但是,沈昆仑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夏先生临走前交代了一句话。”
魏子悠睁眼。“什么话?”
“夏先生说希望明月公主保重身体,不要再中毒了,再中毒,他就医不了殿下了。”
听着沈昆仑说完,子悠叹了口气。
“夏先生还说,殿下不要常叹气,叹气会损福报的。”
子悠想叹,却把那一口气咽了下去。不由得想起之前的夏清秋来。骑着一头毛驴,毛驴驮着两个筐,里面装满了不知道从哪里摘的杂草。
路过她的时候,总会跟她打个招呼,揪一下她头上的发髻。
“小小年纪老叹什么气,叹气会损福报的。”
逝者如斯,已经过了许多年,夏清秋居然还记得她常常叹气。
只是,其实她没有福报,怎么会有福报可损呢。
“若是以后能遇上夏先生,请帮我带一句,多谢。”
她应该是不会再见夏清秋了,或者说,夏清秋不会再见她了,医所能医之人,至于不能医之人,身为医者,却无能为力,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夏清秋不愿意人生有那样无能为力的痛苦,对她,应该是再也不想见到了。
或许夏清秋并不是一个庸人,是她太过年少轻狂,对自己稍有才能就沾沾自喜。
她并非不惜命,她十分怕死,非常怕,但是还有许多要让她不惜生命去做的事。之前是,现在不是了。
“多谢昆仑兄了。”魏子悠转身。她已经不打算见辛修然了。
洛十九从走廊的另一边赶过来,正好看见魏子悠转身往回走。
“殿下。”
魏子悠将食指竖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还是带我去东阳吧,这一趟晋国,我不去也罢。”
洛十九有些搞不清楚了,魏子悠这个决定,改变的有些太快了。
“殿下见到夏先生了吗?”
“没有,但是夏先生给我捎了几句话。”魏子悠从洛十九身边走过。“我还是应该好好休养一下,毕竟以后我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若是死了,便所有事情都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