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便是闭关修炼么?”
“行走坐卧,皆为修道啊。典籍有云,动处炼性,静处炼命。每日静坐冥想呢,便是熬炼心性。惟神不外驰,物不动心,外相不入,内想不出,方境界有成。炼命则是炼炁于内,养就真元,有存神、守一、内观、胎息等诸般法门,却殊途同理、大道归一。”
“有了修为又能如何,还不是打打杀杀、你争我夺?依我看来,道门、仙门,与市井江湖没甚么两样!”
“嗯,你的看法浮于表象,这也是众多低阶修士的境界桎梏所在。如你所说,菜刀也可以杀人啊。须知修炼之道,用于己,可了生脱死,不为轮回所累,游四方之阔,享天地之趣;施于外,以德正道,德行天下,济世救人,保一方风调雨顺。而修为境界并非恒久存在,施展符咒道法,譬如你施展剑气,皆消耗真元。当勤勉修行,不敢有一日的懈怠。至于你所说的江湖么,我也不懂,或许,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于兄弟,酒菜已齐备——”
随着门外的喊声响起,于野从静坐中慢慢睁开双眼。
置身所在,是间宽敞明亮的大屋子,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便是榻上的褥子都是崭新的。
这是天宝为他安置的住所。
数日前的那个夜晚,三人离开辰陵山之后,便掉头往北,然后舍弃大道,一头扎入山林之中。次日的傍晚时分,来到三百里外的一个山谷之中。山谷中有处僻静的庄院,便是天宝家的庄子。
于野在庄子的后院安顿下来,一是天宝兄弟的盛情邀请,再一个,当然是为了避避风头。
躲避风头的几日里,他行功修炼之余,不是回想着辰陵山所发生的一切,推测蕲州修士的动向,便是与蛟影探讨修炼的困惑与心得。如蛟影所说,这叫谈经论道,在仙门之中颇为寻常,同道之间相互切磋印证,对于境界修为的提升大有裨益。
“于兄弟……”
门外又传来喊声。
“来啦!”
于野答应一声,伸腿下榻,抬手一甩,一把灵石碎屑飞向窗外。
在辰陵山杀了一个蕲州修士,得到五块灵石。
目前看来,杀人还是他得到灵石的唯一途径。
打开房门,仁梁仍在门外等候。
“仁大哥……”
“二哥、二哥,唤我二哥便成!”
仁梁虽也高大威猛,却比天宝少了几分鲁莽。
于野微微一笑。
仁梁举手示意,边走边说道:“这两日住得如何?”
“嗯,不错!”
“哈,有何不妥,尽管吩咐,自家兄弟,切莫见外!”
门外是个小院子,为庄子的后院,有门户隔绝,与前院互不相扰。出了小院的院门,是个干涸的池塘。上面有条木头栈桥,通往池塘当间的草亭。池塘过去,便是一片数里方圆的山谷,为河水环绕,阡陌纵横,山林密集。再又山谷往南看去,则是高山起伏、群峰耸立。
“想不到天宝大哥的家境如此殷实,可谓是家大业大啊!”
“这年头,没银子也闯不了江湖!”
“哦?”
“接济他人,要银子吧?结交同道,要银
子吧?摆平恩怨,要银子吧?打造刀剑,添置坐骑,也要银子吧?说是有理走天下,而无钱路难行!”
“话虽如此,而江湖之中,也并非都是有钱人!”
“江湖之中,当然也有穷人,却为生计搏命,为一口饭食低头。一旦英雄气短,便不再是英雄,又何谈快意江湖,任侠四方呢!”
“受教了!”
仁梁的话语虽然简单直白,却也不无道理。于野曾因走投无路而沦为贼人的同伙,其间的窘迫与羞辱使他至今难以忘怀。
“于兄弟,你笑话哥哥呢!”
“我也是穷人啊!”
“哎呀,这岂能相提并论。你或许人穷,而你的剑足够锋利。仅凭一把长剑,便能赢取天下富贵。当然,你乃世外高人……”
“哪有什么高人,还不是躲在此处犹如鼠辈?”
“哈哈……”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草亭之中。
正当晌午,天上却是灰蒙蒙的一片。
天宝已等待多时,起身招呼道:“三弟,请坐——”
于兄弟成了三弟?
草亭中有石桌、石凳,桌上摆着酒肉吃食。
于野欣然坐下。
“三弟,这几日是否安好?”
“承蒙关照!”
“莫说见外的话,你不妨留下来,若有家眷也搬来同住,以后你我三兄弟日日相伴岂不快哉!”
“大哥所言甚合我意,只怕留不住三弟这位世外高人!”
“哈哈,饮酒——”
辰陵山之行过后,天宝与仁梁便已知道于野的身份,却从不多问一个字,只将他当成救命恩人与两肋插刀的好兄弟。这是兄弟俩的为人厚道之处,也是于野与其结交的一个缘由,怎奈结交了两个好酒之徒,身为客人的他只得入乡随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