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居的大门口施施然走进来了一个人。
一个戴着宽边斗笠腰跨双剑穿着一身宽大白袍的人。
他的左脚跨入了醉香居的门槛,但右脚却没有跟着跨进来。
他就这么一只脚在内一只脚在外的站着,双手自然下垂,袖口遮住了手,自然也没有握剑。
当他的左脚跨入门槛的时候,原本喧哗热闹的大堂几乎在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因为冷。
大堂里燃着足足八堆炭火,大堂里至少有足足一百八十个人,所以大堂里原本很温暖。
但此刻却很冷。
就像数九寒冬的冰一样,仿佛将时间一并冻结。
白衣人始终没有将右脚踏入醉香居,但他却抬起了头。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一张苍白如纸的消瘦的脸。
他的头抬得更高,于是便能看见他的眼。
——他没有眼,只有两个深陷的眼窝,还有眼窝上两道稀疏的眉。
他明明是个瞎子,他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偏偏就这么看了。
他看的地方是大堂的二楼。
二楼的挑廊上本没有人,此刻却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身雪白的皮裘大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雪白的皮裘帽子,甚至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他是钱三爷。
醉香居大管事钱三爷。
钱三爷看着瞎子笑了笑,瞎子却皱了皱眉头。
“这地方……任何人都不能动刀子,你自然也不例外。”钱三爷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就像公鸡嗓子一样。
“我不动刀子,喝酒,如何?”瞎子开口了。
“十殿阎王老七宫恨水生平滴酒不沾,今儿个居然要在醉香居开戒,这自然是好事。尽管喝,酒菜我请。”
钱三爷话音刚落,醉香居里寒意瞬间褪去,温暖如春。
“三爷请我喝酒自然很好,但今天就多谢了。”
宫恨水的右脚踏入了醉香居,他取下斗笠,便向洛木和九斤这角落里走来。
“天照境。”九斤的视线一直在宫恨水的身上,他看着宫恨水皱着眉头低声的说道:”这瞎子厉害。”
钱三爷看着宫恨水微蹙了一下眉头,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离开了二楼的挑廊。
宫恨水径直来到洛木他们的桌前坐下,伸手便抓住了一壶酒,仰头便喝,一饮而尽。
“这是我的酒!”
洛木依然说的同一句话,但语气却不一样。对瞎子说的这一句明显重了许多,带着极为不满的情绪。
如果不是刚才钱三爷那句话,洛木此刻绝对不会吭声。
老道士没在身边,这瞎子明显很牛叉,他知道装逼会被雷劈,但既然瞎子不敢在醉香居里动手,既然老道士就在后院——老道士明天总会出来的吧,既然这样,我怕你个鸟!
“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喝酒,今天借你的酒开戒,这是你的荣幸。”
瞎子说着又伸手……伸手还没有抓到酒,洛木动了。
他操起桌子上的盘子便砸了下去,没有砸瞎子的手,他砸的瞎子的头。
盘子自然没有砸中瞎子的头,瞎子的手已经收了回来,两根指头就这么夹住了盘子,洛木自然松手。
“告诉了你,这是小爷我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