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全部跑过去,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实在太惊险了!
旁边就是包围着的机场,美国人的大本营,周边好走不少,但与之同时带来的问题也很多。最大的就是:被发现概率变高。
“不要掉以轻心,别露了马脚……”
机场已经在眼皮子底下,附近的山岗上也多了不少哨兵岗位。
大家走一会,停一会,又过一道山脉,他们忽然发现底下的这条公路的延伸处,山脚下,有几辆汽车在停着,里面围坐着近百来个士兵,一半是美国人。底下有人在持枪巡视。
大家赶紧趴下。
汽车上跳下几个士兵,一脚将车斗里噼里啪啦的空弹壳扫了下来,车上的重机枪刚刚打过,水冷镂空的枪管冒的通红。
“这些家伙,可真不赖……都追到这了。”有白人士兵抱着枪,重重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们往上扑的样子,可真吓人……”
“汉姆,你不觉得搞笑吗,长官说我们陆战队要向南进攻——我们这是在进攻吗,分明是在逃跑。”
“别说了……检查一下弹药,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中国人,咱们赶紧走吧。”
“我也是,我早厌恶透了这个鸟不拉屎的见鬼地方。”
“地上的尸体要拉走吗?”
“我可不愿意动,依我说,就让山里的野兽吃掉这些该死的中国农民吧!”
“好吧。”一个大兵摊手,随即起身朝着旁边的韩国护卫队喊着:“嘿,金中尉,让你的士兵去侦察一下……”
山谷的回响有些重,那些美国人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出现这一边依稀能听得清些字词。
宋卫国:“他们在说什么?”
他看余从戎。
余从戎看梅生。
——梅生面色铁青,没有说话。
余从戎又看向徐青。
徐青眼睛在山谷里扫视:那些汽车身后靠着山岭的部分草丛里,横竖七八躺了一堆尸体,离得远看不清人脸,但穿着白披风土黄色棉衣……是志愿军战士。
韩国人端着枪弯腰在四周查看,有个美国大兵喝完酒暖身后,跳下车,拔起枪还对着尸堆噗噗噗的射了一轮子弹,烦躁的往尸体上重重踢了几脚,嘴里还在都囔着骂着:“该死的中国人,我回不了家就是怪你们,蠢货,**,bitch……”
这一下管听不听得懂英文,都看得明明白白——
哗察!
余从戎忍不住把枪提了一下,徐青按住他的手,眼神里同样有火,但还是微微摇头。
这些士兵没有停多久,他们显然是被某一支志愿军队伍追到了这袭击,地上躺着的,有不少战士们的尸体,但也有很多他们的人。
呜隆隆……
汽车赶快发动起来,迎着渐大的风雪,一行美国大兵坐上车蓬很快出发,在公路上行进朝着机场方向返回,地上只留下道道车辙印和满地的尸首。
七连又等了一会儿,四周探查清楚,徐青无声的挥挥手,两个班的人手马上枪背身后,单肘撑着地面,双脚微曲伸缩,朝那边小心挪动起来。
这里离机场太近,他们只能爬。
美国人的尸体被他们拉走了,地上剩下的是韩国人和中国人,爬到临近处,七连看清了满地的尸体:仰面着,躺着的,有的身上被打出了好几个大窟窿,染着血,有的肠子都流了出来,唯一相同的是都毫无生气的躺在地面,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生气。
大家有火发不出。
他们能打,却不能打,牺牲需要有人站出来,胜利也有相应的代价。
他们只能忍着痛和怒火,将这些死去的志愿军官兵们身上的剩余装备和遗物取了出来。
徐青前路被一个死去的老兵拦住,嘴边留胡,一双眼睛不大,无神的看着天空,他手里还攥着一颗长柄手榴弹。引线拉了,但弹没炸。
应该是这些志愿军官兵的头。
徐青爬过去,在他身上取下卡宾枪一支,膛里空着的。美国人不屑搜刮这些简陋落后的装备,只是取走了子弹。
棉服里有块似乎是妻子还是母亲求的护身符‘平安’,还有志愿军入朝守则一本,空干粮袋一个,没有帽徽和徽章,那些早就奉命上交,也没有家信,没有日记,没有任何身份信息证明——和七连一样,全烧掉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些战士是谁,来自哪个部队。
平河看准时机,从石头后一个翻滚快速小跑过来,然后趴下。
他看了看月亮,又看地上:“怎么办?”
徐青沉默。
前方十公里处,就是水门桥,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还有时间。
他把头埋进雪里,又抬头。
许久:“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