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川为人跳脱落拓,所创轻功步法也是兵行险着,虽合星斗时序之变,但此刻夹缝中求生,风雷间得存,才是他这步法妙诣所在,方才墨止身处胜败一线之间,这步法实是自发而用,旁人看不真切,只有墨止知晓,若要以自己此刻武学根基,若要再行复刻方才一招,非得数年光阴苦修不可。
但他此刻却是轻轻巧巧地重新跃起,回想起沈沐川的音容笑貌,也不知为何,心中信心大增,好像此刻面前龙潭虎穴都不以为意。
陆竹本算着自己一战而胜,但如今二人数十招已过,却始终陷于缠斗,他目光斜望,却见师傅田烛坐在台下,脸色甚是不悦,再回望墨止,只见他方才如癫似狂,此刻却忽然气定神闲,优哉游哉地站立前方,陆竹一时之间也不明所以。
他心思缜密,知道师傅期许颇高,当下深吸一口气,也不再与墨止多费口舌,剑网再挥,步步进逼而来。
然而墨止此刻心绪安定,眼光看得明白,心中念头一动,足下发劲疾奔,竟是朝着陆竹左侧狂奔,带动一阵气旋,他如今轻功实是教陆竹为高,这一番发劲侧动,大出陆竹所料,只见墨止奔至左侧身傍,蓦地一剑撩拨,直挑胁下肋骨,陆竹听得风声劲响,心中恐惧若是让墨止一剑得手非得将自己肋骨折断不可,当即连忙调转脚步,剑网左移。
而墨止这一剑却是虚招一晃,身子折而右冲,转到陆竹另一侧,挺掌拍出,他虽功力不足难有掌风挥出,但单凭着少年气力,也是劲头十足,陆竹大惊之下,双腿发力,再朝右转。
这一兜一转之间,墨止脸上已出了笑容,台下功力修为高些的弟子长老,有些摇头不语,有些却是欣慰轻笑,原来墨止数十招之间,竟是已将无风剑法的最大命门试了出来。
从来剑招风格各异,也是各有擅精,主攻的易现破绽,主守的凌厉不足,而这无风剑法可谓将守御运到极致,以至于可运剑成盘,但其最大破绽,却是在施用者脚下步法,剑招一展,整个人固然如同举盾防风,但难免转身不便,陆竹之所以赞誉颇多,实是因为御玄宗门人极少轻功高手,人人皆以剑招互拆,故而极少有人可在陆竹手下取胜。
可墨止既然身负斗转归尘轻功步法,步伐迅捷自不必说,其中灿烂变化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墨止左兜一圈,右转半圈,前后逢迎,夹在虚实剑招,已然将陆竹耍得团团转,眼见再转几个圈子,陆竹便要眩晕倒地,介时场面只怕于齐云峰便极是难看。
陆竹被他转得头晕脑胀,方才落落风度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分毫?心中暗暗想着:“这般转圈,剑法固然早被破去,待会若真的被这小子绕得摔倒,齐云峰上哪还有脸面在?”
想到此处,陆竹手腕一顿,不再挥动剑网守御,反而长剑朝着墨止前额刺去,墨止见他弃了剑网守势,冷冷一瞥,探掌迎上,掌心直直地朝着对方剑尖抓去。
陆竹见他突施怪招,心中只是暗喜:“好小子,莫非要以掌停剑?只怕你还没这等功力!”随即手腕加劲,剑势去得更是急了几分。
然而此刻玄岳峰等人已是看得分明,众人皆知道墨止这一招正是归元剑式之中专门用来空手夺刃的一招“盘山式”。
只见墨止掌心与剑尖将至未至时,忽然单掌一旋,顺着木剑锋刃端轻巧绕过,在陆竹手中所握的剑柄处轻轻一拍,陆竹一个把持不住,手中木剑竟是被他这一拍之力给直直地拍得脱手飞出。
这一下兵刃被卸,原已分出高低,只是陆竹此刻羞愤交加,委实不愿就此投降,反而反手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墨止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墨止竟是当众反被他抽了个耳光,心中怒气再腾,反手握住陆竹手腕,斗然运劲倒折关节,只听得“咔吧”一声,居然将陆竹手腕腕骨直接掰断。
其实陆竹落败,反续攻势已然为众人不耻,但墨止竟反手将陆竹手腕掰断,这一下狠辣酷烈实在是让在场众人大惊失色,陆竹一下子痛得跪地不起,惨嚎连天,田烛双目圆瞪,飞身抢上前来,见陆竹此刻腕骨折断,非得数月方才可痊愈,功力受损已是必然,心中又是惋惜,又是恼怒,当即转过身来,怒气腾腾地朝着墨止走来。
田烛身为首座长老,为人生得豹头环眼,极是威武,此刻气势汹汹迎面走来,可墨止前额脸庞尽皆红肿,眼中怒意腾腾,目光也是径直迎上不退分毫,田烛看得气恼,抬手便要还以颜色,以他功力之高,若是此掌劈上,只怕墨止无论浑身哪里挨到,都少不得静养时日。
而此刻灰影一闪,竟是雍少余负手而立,挡在墨止身前。
“田师兄莫非还要以大欺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