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森虽勇,但扩廓峪的确也不是白给的。数倍于己,三个时辰的高强度进攻,依然能稳稳的守住寨墙上,已经很有本事了。
望着他在城头东挡西杀,勇不可当的模样,朱雄英是又爱又恨。如今他算是理解皇帝想生擒王保保的心情,良才美玉,谁人不爱呢!
眼瞅日头要落山了,将士们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没有必要图添伤亡,耿炳文随即下令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见前锋与敌脱离了接触,朱雄英、耿炳文本打算勒马归营。可这刚转身,杀得浑身血红的常森,拎着一面破盾跑了过来。
扯着脖子喊道:“谁让鸣金收兵的,谁让鸣金收兵的!”
扩廓峪兵力有限,依着常森的估计,再给他一个时辰时间,便可攻下东寨门。大杀一夜,明日拂晓前,便可踏平这贼窝。
现在鸣金收兵,翌日又得再费周章,那战死的这些儿郎,岂不是白死了?
与虞王相觑一笑,耿炳文耐着性子告诉他,今日的仗已经打完了,明日打与不打另说。常森折腾了一天,该回营洗漱,吃喝一番才是!
“吃你!”
常森这脏话都到嘴边了,可瞄见朱雄英的脸冷了下来,便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跺了跺脚,垂头丧气的哎呀一声,气鼓鼓的走了。
而对他的失礼,耿炳文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随即吩咐徐允恭,打扫战场,收敛伤员。
朱雄英也是拱了拱手,算是替自家娘舅道个过,耿炳文也是连连摆手,连连表示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回营洗漱一番,本来是准备用饭了,可没看见常森,朱雄英便放下快子,出来寻他。
稍时,在后营,见常森坐在一堆尸体,一边抹眼泪,一边帮着兄弟们整理遗容。
今日,随他出战的兵士中,有他的斥候营。三百条好汉,活下来还不足一百。
过去,他们虽然是锦衣卫,名声不怎么好。但与常森在贺兰山搜捕了半年,朝夕相处,早就有了情义。今早还活蹦乱跳的汉子,现在都成了冰冷的尸体,怎么能不悲从心来。
上前坐下来,递给常森一条汗巾,让他先擦了擦脸,便代替他继续整理。
躺在地上的这位,朱雄英认识,叫程斌,应天府人士,原来是锦衣卫的百户。眼见他鞋破了,常森脱下了自己的靴子,帮着穿上。
“兄弟,家太远了,不能带你回去。换上新鞋,黄泉路走的顺畅些。”
说完这话,常森再也忍不住了,用手捂着嘴,低声的哭泣起来。他答应过这些人,立了军功,就求殿下把役免了,让他们回家。
现在,军功是立了,可人回不去了。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他们穿上军服的那一刻,就有准备了。”
“鞑靼、瓦剌、兀良哈、东察合台,大明的敌人还多着呢!要是每一仗都哭,你就成孟姜女了。”
被外甥这一奚落,常森破涕为笑,嘴里还都囔着,他的斥候营,死的死、伤的伤,都快绝户了。他今儿恶了大将军,没脸开口,朱雄英得为他要兵,重建斥候营。
哈哈,捶了常森一拳,朱雄英揽着他的肩膀,一边往回走,一边说:“三百算是什么,本王给你要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