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和安若两个人被惊住了!
傻傻地看着周成。
周成仍然打着鼾声,似乎睡得极为香甜,彷若一个无事人似的。
“呼!”
“呼!”
他这心到底有多大啊?
突然来这么一遭,还能够睡得这么香甜?
刘燕则是眉头稍稍一挑,心里暗忖,莫不是,等会儿又来一句,巡回推c臂机,然后手术结束了吧?然后又看了看手术台上躺着的病人,暗自庆幸。
还好现在的手术还没开始,如果是在术中,周成被叫醒,然后这么来一下的话,估计蔡东凡的头皮都要发麻。
外科是要讲严格无菌原则的,周成的手未经过消毒,更未佩戴无菌手套!
如果是在手术进行当中,绝对是违反了无菌原则。
不过,无菌原则是有时限的。
皮肤经过消毒,才只能达到相对无菌!
因此,切开皮肤前,一般都会先用无菌聚乙烯薄膜覆盖,再切开皮肤。切开皮肤和皮下脂肪层后,切口边缘应以无菌大纱布垫或手术巾遮盖并固定,仅显露手术切口。
凡与皮肤接触的刀片和器械不再应用,延长切口或缝合前需用75%乙醇消毒皮肤一次!
此刻消毒并未开始,相对无菌的状态都未达到,只是周成在接触病人的前后都未曾洗手,刘燕看着颇为觉得嫌弃……
安若妹子则是颇为兴奋。
这就要开始了蔡东凡组的节奏了吗?
第一台手术是不是要结束了?
早下班,多看书?
最后还是病人首先被吓到了,抬头问话,打断了手术室的沉寂:“什么打石膏啊,医生?我是来做手术的嘞。”
张正权立刻一个激灵,连忙开口解释说:“您好,我们说的不是您,我们是在讨论其他病人的情况。您安安心心的啊,现在不痛了吧?”
“不痛了,不痛了,很舒服,比之前舒服多了。”
“哎唷,不痛的感觉真好。”病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听了张正权的话后,竟还有心思和张正权感慨。
不过很正常,骨折之后造成的持续性疼痛,在麻醉开始之后,那种不痛的舒适感,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得到的。
不过他刚刚只是躺着,而且连续硬膜外麻醉除了麻掉痛觉之外,连运动和触温觉也被麻醉掉了。
他也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脚似乎被碰了一下,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周成仍睡着,此刻正好罗云走了进来。
看到张正权和安若刘燕几个人在原地有点呆若木鸡,甚至刘燕连清创包的消毒盆和消毒碗都没来得及打开。
便玩笑道:“大家都在等我啊?”
“刘燕小姐,麻烦开一下清创包呗。”格外地客气,彷佛成了一个古代的公子哥,请求刘燕帮个忙。
刘燕立刻神念一动,匆匆去做事了。
对刘燕说后,走到张正权旁边,用肩膀碰了张正权一下,用力不小,问:“不是让你叫周成回去睡么?他怎么还搁这里杵着?”
周成昨天的手术,虽然听起来只有三台,但是其中的过程,那可不是寻常的三台手术这样的数量可以描述的。
其中任何一台手术,都足以让普通的医生格外头疼,甚至感觉到精疲力竭。
张正权就马上低声说:“罗老师,我刚叫了,周成哥他倒是醒了,我就过来拿手套准备抬腿!我再叫一下啊。”
张正权打算等会儿单独给罗云讲刚刚发生的事情,然后再趁着刘燕去开清创包的工夫,来到周成旁边,再次摇醒了周成。
周成便再次迷迷湖湖醒了过来,又站起来。
张正权可没敢走了,直接把周成拉住,对周成说:“周成哥,醒了,罗老师喊你回家去休息。”
“你醒了么?”要格外注意周成的清醒状态才行。
人刚醒未醒的时候,其实意识还不那么清晰的,特别是在熬夜或者困到极致的时候,更是如此。
周成挠了挠头,狠狠地搓了搓眼睛,这才恢复了一丝神志,回头看了看手术室的计时面板,说:“已经八点多了啊。今天是不是我们手术日?”
索性周成还记得今天是手术日。
罗云走近,一边走向刘燕开好的清创包,一边说:“赶紧回去休息,手术日也和你没关系,组上的人手也够。”
“别搞得为科室里捐躯了,妈.的住培办肯定找我麻烦。”罗云嘴上骂骂咧咧,其实心里还是心疼周成的。
你也是真够能撑。
周成用力地闭合了几下眼睛,也是觉得仍然困,之前的手术,有点透支体力和精神,就点头说:“好!”
不过,周成刚要走出门口,才突然想了起来,自己刚刚醒过一次,然后好像还做过一次手法复位——
可回头看到罗云和张正权两人已经开始谋划消毒铺巾的事情了,也就忍住了,自言自语道:“也不和罗老师多说什么了,就当是为了今天缺席手术日,唯一做的一丝丝贡献了吧。”
周成知道,今天的手术,有骨折有关节置换,只可惜啊,罗云亲自主刀的第一台关节置换,自己就要缺席了。
不过,手术是做不完的,狗命更重要!
看了看时间,往手术室外走了去。
罗云消毒的时候,台旁的张正权便小声与罗云说:
“罗老师,刚刚周成哥其实已经醒了一次。”
“不过睡得迷迷湖湖的时候,我叫醒了他他估计觉得自己还在值班,到台旁就给病人做了下手法复位,我不知道做得究竟怎么样?”
“等下开台之前,还再透一次吧?”
罗云愕然抬头,神色复杂,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好。”
消好毒,铺完巾。
罗云便走近了刘燕,问:“刘燕,刚刚周成给病人做了手法复位的吗?”
“嗯。”刘燕点头。
“那时候周成似醒非醒的状态,还说了一声让张医生打个石膏。不过小张没敢真打石膏。”刘燕点头,这可是她亲耳闻,亲眼所见。
“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周成的人缘好,所以刘燕都替周成说话,生怕罗云去责罚或者说周成什么。
罗云缓了一口气。
“准备一下,术前透一个吧。”罗云就对刘燕吩咐。
刘燕早有准备,随时准备推c臂机了。
铺完巾后!
c臂透视的结果出来了,罗云看完复位后的片子,沉默了下来。
张正权也沉默了下来。
他刚刚可是亲眼看到,周成是随意地在意识不完全清醒状态下,做的骨折手法复位,竟然还能够把结果做得这么好。
这可不是平常时候,而且这台手术,也不是那种极为简单和常见的简单骨折。
还是股骨骨折!
复位就更为困难了。
周成的骨折手法复位,怕不是形成了肌肉记忆,闭着眼睛就能做了哦?
旁边的麻醉医生安若妹子仔细地盯着罗云看,似乎在有些期待罗云说,打石膏,下台吧。
“开髓内钉手术器械包,把洗手护士赶紧叫来,这台手术,应该很快。”罗云无奈地催促刘燕。
刘燕一愣,似乎有点意外。
然后赶紧打正在摸鱼的同事电话。
旁边,安若听到罗云说,今天的手术,应该很快,虽然也有点失望,不过接着还是精神一震。
蔡主任组就是不同啊,第一台手术都还没开始,就已经即将结束一台了么?
骨折的困难点就是复位,骨折髓内钉术的难点是导针入髓腔,此刻复位都做好了,那导针进去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手术时间30min!
下班时间30min!
不过,当手术结束的时候,安若妹子才发现,下班的时间,不止提前了三十分钟,而是在九点整的时候,罗云就带着张正权,把髓内钉内固定术给完成了。
周成提前做好的是复位,而又是股骨骨折,股骨骨折的话,石膏外固定术无法达到坚定的固定,因此需要借助髓内钉内固定或者钢板螺钉内固定。
罗云和张正权正要下台,蔡东凡就终于是带着杜严军两个人姗姗来迟。
看着两个人脱手套的动作,蔡东凡努力地瞪大着小眼睛问:“你们干什么?”
罗云默默没说话,张正权就回说:“蔡老师,这台股骨倒打髓内钉术,已经做完了。”
蔡东凡整个人原地颤了颤。
“不是让你们八点之后才接进来的么?现在才九点。”蔡东凡问刘燕。
他之前就都交待了,不要打扰周成休息,八点之后再接病人。
刘燕也只是道:“蔡主任,是八点之后才接的啊。”
蔡东凡沉默了,看了罗云一眼,说:“罗云,你跟我来一下。”
然后,略有些发麻,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的杜严军就和张正权开始抬病人的双腿和腰部,把病人从手术台转运至转运车上。
杜严军还压低声音问:“罗老师什么时候做手术也这么快了?”
刚刚,杜严军感觉到了自己老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颤动,这肯定是被打击到了啊。
周成做手术快就算了,罗云也做这么快,而且还做得蛮好。这肯定会让自己的老师很有一种挫败感啊。
一个下级厉害,那就厚一下脸皮过去了。
所有下级都厉害的话,蔡东凡可能真觉得没什么存在感。
张正权压低声音,神秘道:“周成哥回去睡觉之前,做了手法复位。”
杜严军立刻恍然大悟,那就好理解了。
股骨骨折髓内钉内固定术最难的点,最耗费时间的就是复位。固定其实不难。
能想明白,那就很好了。
今天四台手术,两台骨折,两台关节置换,是蔡东凡刻意安排的,不过貌似,自己老师只能主刀一台了。
老师真可怜。
……
陈庭业把杨弋风揪出手术室后,一路换衣服都没说话,直到来到了地下车库,这才问杨弋风:“弋风,今天辛苦你了啊。”
杨弋风连忙回:“陈老师,您这不是在挖苦我嘛?我睡了半夜,这怎么能叫辛苦,主要是陈老师你和周成辛苦了。”
陈庭业,虽然只是自己老师丁长乐教授科室里的另外一个教授。
但是实际上说起来,创伤骨科有亚专科的细支,皮瓣移植,手外,骨缺损、复杂骨折。
自己老师擅长的领域是复杂骨折,骨缺损,做少量的皮瓣移植。
这与手外科,是可以并行存在的。如果说丁长乐在创伤外科是顶尖的话,那么陈庭业,绝对无疑是湘省手外科的龙头。
一旦手外显微外科单独分了出去的话,陈庭业肯定就是病区主任,与丁长乐差不多。可不是像曾毅主任那样,只是挂了个手外科的名号,做不了太多实事的。
陈庭业的手外科,就是做得最好的。
所以,杨弋风即便是在科室里的时候,也对陈庭业客客气气的。术业有专攻!
陈庭业眼珠子稍稍一转,接着问:“你住哪?我送你,顺便说会儿话。”
杨弋风就回:“陈老师,不用送,等会儿你开出地下车库之后,把我丢路边我自己走回去好了,还快些。”
杨弋风清楚,自己老师的名号,在陈庭业面前只能让他对自己稍微客气一下,不逼迫什么的,他非要找自己聊天的话,还是得认真聊的。
逃不掉。
陈庭业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问你个事啊,你叫来手术室的那个周成,究竟什么来头?”
杨弋风想了一下,回道:“就是八医院的一个普通规培医生,现在的身份是这样子的。”
听得出来,陈庭业似乎是对周成感兴趣了。
陈庭业当即翻了翻白眼:“我是问你这个吗?我的意思是,他和你老师有关系没有?是不是被老丁给盯上了?”
杨弋风就在八医院,是丁长乐的学生,而且还认识周成,肯定知道周成不同寻常。若是丁长乐先发现的,与周成达成了什么协议,他自然不好横插一脚。
夺人学生。
不过,陈庭业不认为老丁那毒辣的眼睛会放过周成。
杨弋风赶紧摆手说:“陈教授,您误会了,您肯定是误会了。周成现在真只是八医院普通的规培医生,和我老师没一丁点关系。”
“如果陈教授您愿意收周成当学生的话,我可以保证,我老师不会多说半句话。”
杨弋风语气严肃,表情认真,心里暗喜。
陈教授,你就把这个妖孽收了吧?省得让人心烦了。
可陈庭业什么人啊,湘南大学附属医院的教授,见多识广,自然不会那么好被杨弋风给忽悠住:“说说呗,到底为什么?”
“丁教授既然认识周成,为什么不自己把他收了?”
陈庭业今年都五十多了,与丁长乐相处了好几十年,这个人他的脾气还是清楚的,可不是那种无故谦让的人。
如果他知道无故“谦让”的话,那么现在的病区主任就不是丁长乐了,杨弋风也不可能成为丁长乐的学生。
要知道,杨弋风以前说来骨科读研究生和博士的时候,可发生过一场极为剧烈的口水战,内外科的教授争执一团,骨科的一些教授更是相互抢夺。
丁长乐那是大骂四方,最终占了不败之地。
丁长乐盯上了周成,不可能没发现他的古怪,但没收成自己学生,这道理讲不通啊。肯定是有什么蹊跷之处的。
杨弋风没主动给陈庭业解释,也没想特意地给陈庭业设坑,陈庭业问了,杨弋风也就把事情的简单经过阐述了一遍。
转头还问陈庭业:“陈教授,研究生的面试时候,您应该也在导师团队中吧?”
“当时就没注意到过周成吗?”
陈庭业有些目瞪口呆,眨了眨眼睛。
研究生的考试,就是成王败寇,落了就是落了,一旦名额公布,那即便是有鬼祟也肯定会坐为没有的。
况且还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那陈庭业哪里记得清楚,每年来复试的研究生和博士都一百多接近两百,一面之缘,陈庭业还真是记不清楚了。
摇了摇头,就说:“这个我也不清楚,面试就那么点时间。科室里事多,也没那么多的功夫去一一跟班考核了。”
“不过,老丁也算是比较谨慎的人了。我今天看周成在做动脉切开取栓术的时候,也感觉他这个人不一般。”
说到这的时候,陈庭业又摸了摸头:“只是按照你的说法,周成不仅是懂手外科,而且在创伤方面,也极为精通。”
“那这说不通啊,他今年比你只大了两岁,就算他是像你一样的,十几岁就开始读本科,也不至于啊。”
“这是真有点古怪。”
说着,陈庭业又慢慢地回忆了一圈周成今天缝合神经和肌肉的时候的手法,再次摇头:“果然是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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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问杨弋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还故意引诱我去当周成的老师,故意在这里给我埋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