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道。
我一肚子纳闷,问道:“回去?我现在就是要回去啊,我住在凤栖山上,就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又道:“回去。”
我只能耐着性子再和他说:“我是在回去啊,你怎么听不懂我说话嘛,你让开别拦我,我就回去了,我真的十分感激你刚才救了我,但是你老这样拦着我我就回不去你知不知道……”
话没说完,忽然凌空一柄长剑飞来,直逼他眉心。
灰衣男子身形一闪避过了这一剑,但那剑却像是长了眼睛,生生在空中转了个弯冲着他的后脑勺又刺了回来。
“小心后面!”我脱口而出提醒道。
他足底一点,飞身躲开了这一剑。
说来很怪,那剑只刺他,不刺我。剑很快,他也很快,一人一剑来来回回,一个刺,一个躲。他却躲也躲得三心二意,时不时窜到我身前说“回去”。
只不断重复这两个字,仿佛他只会说这两个字。
那剑又朝他身后刺去,他却在我跟前和我说回去。我急得大叫:“小心啊!剑在你后面!喂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啊!我要被你气死了!”
这时忽然凌空一道话音飘来:“小友怎的正邪不分,替一个鬼族操心。”
这声音分明是出自年轻男子之口,灌进我耳朵里却像是一口大钟罩顶般轰鸣震耳。
只觉肩上被人一抓,人已经到半空中,我被这高度吓得一声大叫,双脚悬空蹬了几下就落在一样质地坚硬的东西上,低头一看,是那打转刺回来的剑。
再一看背后捉住我肩的人,玉冠白衣,一脸斯文,正是在赌场里遇见过的那个叫葛青竹的道长。
“道长,有话好好说,能不能放我下去,我怕高。”
“贫道的御剑术很稳,你掉不下去的。”
说罢另一只手也搭上我的肩稳稳扶住我。
稍感安心些,我纳闷道:“这人身上并没有鬼气,而且他还救了我,道长怎么说他是鬼族?”他虽然脸是白了点,但身上确实是没有鬼气的。
葛青竹带我御剑而行,往镇上的方向去,道:“看来这位小友还是位道友,他身上虽然没有鬼气,但你没发现,他也没有呼吸,没有影子吗?他不但是鬼族,而且是修为很高的鬼族。”
我转过头去看站在原地望着我们离开的灰衣男子,刚才没注意,现在再看,月光笼罩的他脚底下确实是没有影子的。
一个鬼族,修为再高,再像人,身上的鬼气再淡,都无法掩盖身为鬼族的两个特征,一是没有呼吸和心跳,二是没有影子。
是了,虽然他吃了那两个鬼族,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是帮我解了围,但是,哪怕是专修邪门歪道的妖道,也没听过会吃鬼元神的。
原来我这一晚上接二连三的竟都是碰了鬼了。
心里不禁一阵凉。
“这位小友,你脖子上挂的这块石头是怎么得来的?”葛青竹突然出声问道,同时视线盯着我胸前,眼神明明暗暗。
我低头一看,那颗血红的应心石还在衣领外,忙把它放进了衣领里,这应心石是件罕物,确实惹人注目。
我答道:“别人送的……”
的字还在口中,不知怎的,突然间全身脱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昏了过久,昏昏沉沉间,感觉到有人往我嘴里灌了一种又苦又难喝还冒着一股子奇怪焦味的水。
我经受不住这怪味道的折磨,醒了。
首先看见的就是葛青竹,他手里正端着一只碗坐在床边,从那难闻的气味和上面漂着的纸灰可以判断,就是我刚喝过的怪味水。
我再打量所在的地方,屋子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塌,一套桌椅,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葛青竹见我醒来,放下手中的碗道:“小道友被吸了些阳气,所以方才突然昏了过去,我已给你喝下一碗符水,你虽醒了,但还需休息。”
我点点头,道:“多谢道长,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师兄弟下塌的客栈,你忽然昏过去,我也不知道你家住哪里,外面又乱,就自作主张把你带来了客栈,你且在此休息,我就住你隔壁,有事叫我。”
我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金叶递给他:“多谢多谢,这个,是房钱。”
葛青竹挥挥手,笑道:“这间房还不到三十子,你给我一枚金叶,太多了,我找不开。”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这会子头还有些晕晕的,又想他没钱找我,我等会儿可以去找客栈老板换些零碎银钱再给他,也不急这一时,山上呢今晚也是难回去了,反正这客栈里住着道士,也安全,便顺着那股昏沉沉的头晕又睡了下去。
这一觉昏昏沉沉,原以为会一觉睡到大天光,不想半夜墙那头一阵絮絮低语将我吵醒了。
我揉揉脑袋起来,看看窗外,仍是一片黑咕隆咚。
那低低的语声还在继续,听声音应该是两个男子。
“这石头本是一对……”
“那个少年毫无法力,想必有另一块的……”
“小声些,他就在……”
“无妨,反正……”
虽然话音传来不甚清楚,但还是听到了什么“石头”,“少年”这样的词,不觉一阵奇怪,颇有些不安地摸了摸领口内。
空空如也。
那块在我脖子上系了十几年的应心石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