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竺云阁时,浅苏已经在院中翘着二郎腿吃着枣子。
见望遥过来,赶紧挪来一张圆凳,将那一盘枣子推到她面前,道:“我回来的时候星君送了盘枣子给我,姐姐尝尝,可甜了。”
望遥坐下,瞥了眼那盘红枣,道:“是送给你的还是送给你幻成的小仙童的?”
浅苏吐出一个枣核,急急辩道,“当然是送给我的。那药丸盖住的仙气只骗得过一般的仙,天枢那等的神仙自然是瞒不住。”
望遥听得一惊,问:“那像天尊那样的神仙呢?”
“自然更加瞒不过。”浅苏葱葱玉指拨弄着一颗枣子在盘中滚动,继续道“也千万不要骗他什么事。天尊忌讳他人在他跟前耍些小聪明。噢,这点怕是在他最厌恶之事的排名榜上能排上第二。”
“那排第一的是?”望遥眼皮儿直跳。
“当然是当面诉情意呀。”浅苏轻巧答道,“姐姐你是不知,爱慕天尊的仙子、神女的都可以从赤阳宫排到三清观去。喔,我有跟你说过的,有送香囊,送情书,这些勉强算作矜持的仙子都被天尊发放到了其他仙山。
望遥颤音问道:“那些个不矜持的呢?”
新鲜的枣儿脆,浅苏重重咬了一口,嘎吱嘎吱嚼着,“听说也有个胆儿肥的,径自跑到天尊跟前,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相思的话来,还挑着媚眼送了几轮秋波。”
这场面何其的似曾相识,望遥手撑着头不让自己晕过去。
浅苏丝毫未察觉异样,还自顾自说着,“天尊也忒会伤人心,硬是耐着性子等对方诉完了衷肠,才命元黎将那胆肥仙子赶下界,安了个仙道未悟的罪名,让她落了轮回接着悟道去了。”
啪地一声响。
浅苏惊呼,“姐姐,你怎么摔下去啦。”
翌日清晨,望遥正襟危坐在竺云阁院内,跟前立着浅苏仙子。浅苏低头绞着衣角,时不时抬头拿一双无辜凤眼瞥去,目光何其的哀怨。
望遥揉了揉还在跳动的太阳穴,道,“不要再绞了,再绞下去该破了。喏,也不要再瞟了,瞟得我头晕。”
浅苏见机立马换了副讨好的表情,上前倒了杯茶水递上,道,“姐姐不生气了,这次真是辛苦姐姐了。”
天微亮,元黎就来传话浅苏,让她再沏一壶昨夜的南木茶送去,她这才知道昨夜望遥替她沏了壶茶水。天尊挑剔,望遥也不晓得有没有挨训,所以她送完了茶从凌薇殿出来后就过来负荆请罪。
望遥接过茶,拨弄了两下茶壶盖儿,道:“你倒溜得痛快,留下我一人应付天尊。那尊神哪有那么好糊弄。你下回再要开溜,我可不再替你收拾这烂摊子。”
浅苏谄笑道:“还是姐姐厉害,居然能瞒过天尊。天尊是个懂茶之人,对茶品要求极高,不同的茶叶要用相应的茶具,且对煮茶的火候要求也要刚好,不早不晚,恰到好处。今早我端茶过去,天尊也没问什么旁的话,可见天尊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又道出另一种可能:“可能昨晚的那壶茶他并未有喝。”说完又笃定道:“嗯,一定是这样!”
望遥将茶盖重重盖上。
浅苏知趣地转到她身后,在她耳鬓穴位上轻轻按揉,换了一副软糯的嗓子道:“我也没料到在这么短时辰内天尊会再让沏壶茶。还好姐姐天资聪颖,平日在旁看我泡了几次茶,居然轻易就学会了。姐姐也英明、姐姐神武。”
咳咳,这番恭维暂且受着。望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问道:“你昨日先跟我说思慕天尊,后面又火急火燎的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浅苏按穴位的手一个哆嗦,立刻从后面跳到前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思慕天尊了,这个可不能乱说。”
望遥按着有些吃痛地太阳穴,心中暗道,说说又如何,昨晚你当着他的面说得更多。
虽然不知为何,但天尊既然愿意将昨夜之事就此翻过,望遥也不愿再提,况且,若再提下去,此刻端茶道歉的该是她了。
但万一他是秋后算账呢?望遥望浅苏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她瞧浅苏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柔声道:“四处没人,若真发现个听墙角的,还能灭口不成。你要不要跟我说清楚昨日的事?”
浅苏望了回天,无限感慨道,“此事说来话长。”
望遥觑了一眼她,道:“那就长话短说。”
浅苏讪讪地哦了一声,才娓娓道来。
原来丫头思慕的正主乃是天枢星君。天枢星君当年触犯天条,被押在锁仙雾山上一百年,锁仙雾山外,天河万里寒烟,唯独只有一株芙蕖顶寒而生,与天枢朝夕相伴,共度了一百年。这一棵芙蕖自天枢离开后也修出了仙元,便是如今的浅苏。
这个故事比不上凡间的话本子,少了中间的曲折离奇,但开头大抵都是一样,女子与男子朝夕相处,女子对男子心生爱慕,或是二人互生情愫。而结局无外乎是负心汉另结新欢,忘了相濡以沫的情意,女子或郁郁而终,或亲手血刃了那对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