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浅苏嚷着头痛。趴在她床边的望遥睡得不沉，起身给她探了探额头，额头有些发烫，应是宿醉的后遗症这会儿现了出来。望遥端了早先备好的汤药过来，浅苏却捂着头在床上左右翻滚，她费了一些力气才强行灌下汤药，如此一番折腾，瞌睡已醒了大半。

既然无了睡意，想着出去走走。望遥披上外袍推开了房门，远处殿影月斜，冷风拂过静听无声。她抬头望着漫天繁星想了一会，便折回自己房间取了个鼓鼓的布袋，踏着月光去了园子。

园子中的枯树败絮已被她清了去，回到了最初时的模样。望遥用锄头挖了个长排的浅坑，将布袋中的灰色粉末均匀地撒入到坑中，再复上泥土。

“这是做什么？”头顶前方声音突兀响起。望遥惊吓不小，右手两指朝前一掷抛去强光术，这原本是自保的法术，可瞬间产生强光使对方暂无法视物，为施术之人争取短暂的时机。

并没有预料中的强光出现，月光静徜如前。

“天尊！”望遥惊道。

天尊不似平日的冷漠姿态，月光徐徐从他头顶倾泻而下，整个人拢在一团柔光之中。“这个强光术有模有样，倒是有些长进了。”

望遥惊魂未定，讪讪一笑：“凑合凑合。”

天尊轻笑起来，望遥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温柔，竟看得有些痴了。

“每回受惊就跌坐在地，这地上真这么舒坦么？”天尊扶起还坐在地的望遥道。

望遥站稳后立即朝后退了一步，与天尊之间保有一人的距离，却不料一只手的手腕还被他抓着。

望遥抬眸望去，天尊收回凝视的目光，道：“若是遇见稍微厉害一点的对手，怕是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说话间一个物什套到她的手腕上。

望遥将它放至眼前，是一个短链穿以墨黑锁型坠制成的手环，锁坠上的宝石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这个坠子……”天尊说得犹豫：“它是件法器，你且带着。”

神君给下属赐一两件法器也是常事，望遥开心道：“这个法器要如何使用？”用手刀做了个劈的动作，侧头问：“遇见厉害一点的对手，能用它将对方立马打趴下？”

天尊咳一声：“若打架这个法器是用不上，但倘若你打输了它倒是可以吊着你的小命不至于当场毙命。”

望遥眨了两下眼睛，按着自己的理解再问：“就是说，痛得要死也死不了，被打了很多次也死不了？”这是个宝物么，完全是找自虐的好吧。

天尊的手轻拍了下她的头顶，道：“有了这个法器，你若真受到了威胁我就可以感应得到。到时不管你在哪，我都会赶过来。”望遥疑心自己听错了，早时不是惹他生气了么，她为此还躲在竺云阁好多日不敢出门。怎么突然对她这么温柔起来。是担心她打架输了会丢了赤阳宫的脸？她心中乱得很，一颗心脏也扑通扑通在即将跳出嗓子眼时，又听天尊忍者笑意道：“如果隔得远，可能也不会赶得很及时，濒死个两三回也是有可能的，就当是置死地而后生。”

望遥那颗不安分的心瞬时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见天尊还在那低低地笑，恍悟到自己是被捉弄了，恼羞成怒道：“这个法器我不要了。”作势就要取下它。

天尊将她的手按住，她挣了一挣挣不开，便由他去了。再说，她并不是真想不要这个法器，不管这个法器厉不厉害，总聊胜于无吧。

天尊唤了一声“小遥。”语气软了下来：“所以，你不要去离我很远的地方。答应我，好不好？”

这样的天尊她从未见过，感到既紧张又不安，生出了想逃的念头。

天尊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须臾，才用往日的口吻道：“以后不准再任性，随便摘下封灵锁。”

天尊的淡漠口吻回归，望遥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她刚刚不过是佯装要取，况且也没有真的取下来，这个再字用得实在勉强。但今日天尊古怪，她也不好去问什么。

四面的晚风吹拂树叶，唰唰的一点轻响，偶有几声远处传来的不知名的鸟鸣。

两人在如霜月色中对立，天尊望着她，目光如流淌清泉，望遥却一会望地，一会望天。就是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她的手指按在封灵锁上来回摩挲，感觉锁的两侧好像各有一凸起物，抬手举到眼前细看，果然两侧各有一小圈，道：“这个锁两侧都各有个扣耶。”打破了沉默，她如释重负。

本是随意找个话解了尴尬，天尊却脸色一变，撇开了目光望向别处。

望遥没有察觉天尊的异样，自顾研究着那两个细小的锁圈：“这个锁、呃、封灵锁原来应该不是穿在这链上的吧。应该是曾有扣在其他东西上。”

望遥还在猜测，却听天尊道：“它曾经有扣在一个如意手镯上过。”

“镯子呢？”

“裂了。”天尊原本和煦的双眸逐渐冷去，只是盯着前方某一处。

前方，正式她和浅苏的竺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