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最后一句警告,让气氛陡然严肃。
潘达笑笑,很不见外地将苏慕的肩膀一搭,这小举动又让苏慕的心脏漏跳一拍。两人并肩看着对面的“风景”。
什么风景呢?
当然是护妻狂魔李峰在给思思吹冷贡丸。
“喂。”潘达对苏慕忽然开口。
“干嘛?”苏慕。
“别担心!”他的语调懒洋洋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你不会是8点档的家庭伦理剧的主角的。”
苏慕怪异地看他一眼:“你说的都是什么呀,有的没的?”
潘达笑笑,筷子插火锅里翻找一番,夹起一颗贡丸,吹冷,嘴里唠叨着:“来。我们也吃颗贡丸!”
苏慕立马拿起碗准备接这颗移过来的贡丸,谁知潘达又在逗她,在即将到她碗里的那一刻,他调转方向,递给了思思。
思思倒是给力的一脸嫌弃,喂给了李峰。
好吧,这种虐狗的情节,苏慕只能自己打破了。
“左立呢?”苏慕问。
刚刚还一脸宠爱的李峰,一听到这个名字,静默几秒钟,转头看着她:“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要保密。”
“嗯!”
这用“保密”作为开场的八卦,自然让在坐各位十分感兴趣。
……
夜色越来越深,温馨的小屋里很安静。
李峰讲完了,背往靠椅里一靠,手搭在思思身后,看着对面的两人。
思思很难得地脸色沉静下来,望着他,半天没出声。
“峰哥,抱一下。”她说,“没想到你的童年这么可怜。”
这时,房门的把手动了动,一个身影推门而入。李峰没有太在意,笑笑说:“搞得这么煽情干嘛?”
话虽这么说,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思思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饿一个月的肚子。”
李峰扑哧一笑,刚要说话,就见那个身影向着思思走来。
然后……停在了思思身后。
头发花白,面容慈祥。一双大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牙也已经快脱光,一双粗糙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像是记载着她70年来的千辛万苦。此刻杵着拐杖站在思思身后,扶着老花眼镜,望着他们。
不正是李峰的奶奶。
苏慕和潘达立马起立。
李峰的目光跟老人家一对,微微一笑,推思思:“好啦。”
思思心中正在心疼他,闷闷地说:“再抱会儿啊,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苏慕和潘达都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这个时间点,能进这个屋子的老人,李峰还不用立马推开思思打招呼的,自然只有刚刚李峰话语中提到的他奶奶了。
只是李峰刚刚说了,奶奶患有耳疾,基本听不见声音。就在两人机智的想用天使般的微笑代替问好时,却发现老人家对他们俩完全不感兴趣。
她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只关注着思思。
现场的气氛不对,思思也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个身影,她回头,看到是奶奶,愣了一下,立马条件反射似地松手。
“我靠……”她小声说。
李峰失笑:“你靠什么?”
思思:“奶奶好!”
“好,好,很好!”奶奶很满意的回答。
又在口袋里摸出了个红包,放在思思的手上,“以后啊,多来看奶奶,奶奶身体不好啦,见你们时间不多了。来看我不用买东西,我没有牙齿啦。陪我说说话,虽然我听不见,但是看着你们年轻人有正经工作,有饭吃,有漂亮衣服穿,奶奶就开心。”
思思一下就红了眼眶。
她想起了自己家的奶奶,也有这么大年纪了。可是因为得了阿尔茨海默病,每次自己过年回家,老人家总是用卫生纸包着麻花往自己口袋里塞的场景。
一时竟梗咽了。
思思看着红包,却不肯收。
奶奶有点生气的说道:“这是给孙媳妇的,不准嫌少。左立的媳妇我也给了,我只有2个孙子,看着你们成家立业,我就开心了。”说完握住思思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又和苏慕和潘达点头示意,蹒跚的脚步,笑呵呵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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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李峰说的“保密”是说的什么呢?
他说:左立是比他大三岁的表哥,但是这个表哥是在外面混的,经常打架出事。有一次为了给他出医药费,自己把饭钱都给他了,自己饿了一个月。要保密的是他和李峰是最铁的兄弟!但是锦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要苏慕别招惹他,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然后还没等到苏慕表态,他就迎来了思思心疼的目光。
其实,关于左立这个人,他只了解一半,但是他说出来的又是在这一半上再有所保留。
在李峰他们家这个院子里,家长们教育孩子脱离不了的两句话:
第一句,你要好好用功,长大后像李峰一样出人头地。考上一流大学,进世界500强公司。
第二句,你不读书,不读书将来就像左立一样,穿得个人模狗样,整天只能替老板开车。
其实这话不全对。
替老板开车不假,替黑道堂主阎王爷开车就很牛逼了。况且阎王爷的妹妹锦瑟还倒贴他,送车都能送出情侣款。
院子里都知道左立和李峰有一层关系,他们是表兄弟。所以左立其实长得也不差,只是不够耀眼而已。
左立比李峰大三岁。他初三那年,母亲癌症去世,父亲工地受伤,一蹶不振,天天酗酒,没多久就死了。就在那一年,他没有参加升学会考,开始在餐馆打杂,洗车行洗车、街边发传单、甚至工地做苦力。由于是童工,能够干的活本来就少,加上无良老板挑刺扣他的工资。他的那些收入基本只能解决温饱。
后来他开始和混混走在一起,至少有老大罩着不会挨打,至少可以解决三餐温饱、至少不被别人欺负。
在他最灰暗的日子里,外婆是唯一接济过他的人。
有次左立和别人在河提边打架,李峰正好经过。也不知道他怎么如此自不量力和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单挑,自然是只有挨打的份。
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可以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欺负呢?
于是李峰上去帮忙,但是对方很厉害,根本撤都扯不开。
情急之下,他看见左立掏出匕首捅了对方一刀。
当时李峰就吓傻了。
对方被捅后,左立冲着李峰喊:快走,待会警察会来。
所以至于左立的手是怎么受的伤他不知道,但是就医缝线的钱都是李峰出的。因为李峰知道奶奶心疼这个没有父母的外孙。那时候的奶奶还没有吃低保,平时都是一个人住一楼的小屋,靠捡破烂和捡菜贩们丢弃的菜叶过日子。
奶奶没钱,也不能怪李峰爸爸妈妈不给老人家钱。李峰的父母都是郊区皮革厂流水线上的工人,起早贪黑的挣钱供李峰学钢琴,学小提琴,送李峰进最好的学校。而他们自己一日三次在食堂打一份菜吃两个饭。平时一点开销都舍不得给自己。
所以,左立受伤,李峰也不愿意奶奶低声下气去问自己的父母讨要,更不愿意自己父母为了钱吵架。因此,他把自己的伙食钱拿出来给他就医。
他也是在饿了一个月的肚子后,才真正理解父母为什么拼尽全力,砸锅卖铁要然他读书。说白了,就是穷怕了,家里总要有个可以摆脱窘境的希望吧!
幸运的是,李峰做到了。用自己的刻苦考入了重点大学魔艺,也从去年开始成为凯瑞的练习生,开始有工资了。
记得那天李峰考起了凯瑞,左立也成为了璞真投资公司阎王爷的司机。两人坐在对彼此都算得上是人生分水岭的这个河提上,聊天。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看着眼前的江景,心情愉快的李峰赋诗一首。
“嚓”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