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四月,暖阳初夏。
高欢对三荆的任免在经过天子盖印后,分别送抵了高澄、侯景手中。
侯景得知了自己由深居腹地的济州,调任荆州刺史,治所移至襄阳。
他对此倒也没有异议,毕竟襄阳的重要性摆在了那里。
更何况高欢允许侯景再次扩充部曲五千人,领一万五千士卒抵御陈庆之,另外还有数千荆州州郡兵归于侯景麾下,合计有两万兵马。
乱世之中,兵强马壮才有底气,可如今高欢大体上坐稳了关东之地,秩序初步建立,自然也没了将领们肆意扩充部曲的机会。
侯景得了这么件好事,自然欣喜,接到调令后,立即挥师西进,赴任襄阳,计划精选壮士,充实部曲。
而高澄也在安排东荆州、南荆州两地事宜。
他对高欢的微调并没有什么看法,贺六浑不看重河南是一回事,但在源子恭与侯景之间,显然更相信自己怀朔老乡侯景的能力。
把三荆最为重要的荆州交予侯景,也说得过去。
高澄对杨愔、源子恭交代道:
“两州之地只有州郡兵各四千人,梁人若来,闭门坚守,等待援军,切莫浪战。”
杨愔、源子恭各自应诺。
高澄又对源子恭道:
“灵顺,我会命高敖曹领本部暂驻安昌,以作威慑,你需尽快发动民众修缮安昌城防。”
源子恭闻言请示道:
“世子,可否将独孤如愿等人的部曲留在安昌充作苦役,给予民众休养。”
高澄稍作思考便同意了这一请求,反正都是劳动改造,当矿工之前,先在安昌积累筑城经验,将来说不定还能为高欢修陵寝。
顺着这个由头,终于把王思政给记了起来。
然而王思政从去年五月底关到了今年四月初,眼瞅着都快一年了。
抛开那个倒霉蛋,高澄又叮嘱源子恭道:
“你要时刻提防,也莫要压榨过甚,让苦役半死不活,才是稳妥之举,城防修缮后,将苦役交由高敖曹押送北上。”
他当然不会把独孤如愿的旧部久留南荆州,大魏矿业还需要这些人辛勤劳动。
源子恭领命而退,一想到世子看重,愿意将荆州托付于他,源子恭就觉得浑身铆足了干劲。
虽然被改任南荆州,但源子恭也能够理解高欢的决定。
毕竟侯景为军中大将,收复东荆州又立新功,荆州刺史一职非他莫属。
高澄又看向杨愔,本想告诉他事不可为,弃城保全性命为上。
但仔细一想,逃命这种事杨愔还用自己去教?
万一以后遇了危险,杨愔拔腿就跑,自己在身后高呼‘遵彦何故弃我?’
杨愔回他一句‘世子谆谆教诲,言犹在耳,愔奉命行事而已。’
那可真就是为后世提供笑料了。
“世子有何教诲,但请直言。”
杨愔见高澄只打量他,却不说话,一反常态,以为高澄有什么难言之隐。
高澄听见教诲二字,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一下,但也只是转瞬即逝,他感慨道:
“遵彦出任地方州牧,而我又远在洛阳,分隔两地,难以相见,只是想再多看遵彦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