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川洲水系发达,旅人远行,坐舟比骑马快捷,但对道人们来说骑马却更方便。
四人这一骑行,不出三十里,高下已分;冲灵和两名弟子胯下骏马行有余力,纵横自如,但候茑所乘已经口泛白沫,有随时不支的迹象。
冲灵皱了皱眉,带这么个家伙也是累赘,但还不能不带,虽然心知此人重诺,但真正放他自去神都,谁又能保证什么?
生与死之间,有几个能真正做到慨然而赴?
“有一些小技巧,提气虚身,人马合一,你可以手抚马头,尝试和它建立彼此信任……”
等冲灵的短暂教学过后,候茑才在马上欠身抱歉,“道师见谅,我还不能引气……”
冲灵哑然失笑,他倒是忘了这一点,这个刑缉披着一张隐约的道皮,其实就是不折不扣的凡人,稍微强壮点,能感受到天地灵机而已,又怎么能领悟真正修道人的手段?
对一名同伴一指,“晓松,你与他换骑。”
这就成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行路方式,每过三十里,候茑就和两名道家弟子晓松和霁月换骑,以及维持马力,倒也能将就一日骑行不需休息太多时间。
两个道门弟子中,晓松是辟谷境,霁月则是培元境,他们一行三人分别处于道门境界的三,四,五境,一段时间相处,好像也不是真正的师徒关系,只是以境界来区别地位主次,候茑对道门体系一无所知,也就只能单凭想象。
一路同行,他能感觉到几个道人若隐若现的疏远之意,显然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一个待罪的累赘,无关紧要;他是傲气内敛的性格,人家瞧不上他,他也不会上赶着捧臭脚。
如此默默赶路,一城又一城。
安和国道门巡视,并不固定;也许一年几次,也许几年一次;完全看民风走向,局势变化;所巡之地除了民愤极大之地,也基本就是随机而定,充满了道家自由无拘的风格。
比如冲灵这一次巡视,就是个偶然任务,就连广川洲也是道门高人随手一指,这其中可能有深意,可能没有,反正在道门看来也没什么区别。
但他们这一行的任务主要就是广川洲内清塘江所流经区域的城市,目的就是督促各级官府筑堤治理河道,至于当地的内政那不过是顺手而为,是细枝末节。
两日后,他们来到了下一个预定巡视城市六盘城。
之所以称六盘,就是因为此地为几条江河交汇之地,江河纵横,有六处弯头蜿娫如蛇,整个城市几乎被江河包裹其中,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水上之城,水势十分复杂。
冲灵道人和六盘一众大小官僚好一番唇舌,斗智斗勇,也没能说服他们筑堤护城;候茑和晓松霁月一样站在冲灵身后,亲耳倾听了这场他之前都不敢想象的道俗之辩。
黄府尊表面客气,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好教道长得知,六盘水系不宜筑堤,分支太多,不堪劳力;前朝也有道门道长要求筑堤,结果当年筑,次年溃,劳民伤财,就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