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太湖东南角的岸边,水声杂乱了起来。
七八艘船只乱哄哄的靠了岸,有的船上还冒着残留的黑烟,有的船只已经开始慢慢倾覆。
船上的人们惊慌的跳进齐腰的水中,如同纷乱的鸭群往岸上赶去。
有些身上伤重的,跳进了水里后就再也没有露头,暗红色在岸边的水里飘荡开来。
两个年轻的汉子抬着一个着甲的中年男人,沮丧的从水里走到了岸上,结果一探中年男人的鼻息,才发现这人早就死透了。
“爹啊!”两个年轻汉子大哭了起来。
巡检曹甸的死亡,让逃回岸边的人们更加慌乱,吴江本地家族的家丁们见势不妙,立即脚底抹油分散奔逃。
三百人的讨伐队伍五更出发,结果在半路就中了杜三瓢的埋伏。
月夜下的湖面上,上百只小船从芦苇荡里冲了出来,曹甸乘坐的大船第一时间被水贼们点燃。
而弓手和家丁们打水战根本就是外行,他们的船一艘接一艘的被水贼凿穿了船底。
落入水里的弓手和家丁只能任由那些渔民出身的水贼随意宰割。
也亏得那些水贼不懂得战场审时度势,只顾杀得兴起,否则就连这剩下的五六十号人能不能逃回来还要两说。
“水贼来了!”
有弓手指着湖面大叫一声,转身就逃。
众人一看,果然有二十多艘小船如同利箭一般向湖岸的方向冲来,众皆亡魂大冒,发一声喊,扯着曹家的两个儿子,抬起曹甸的尸身一路狂奔而去。
曹甸被淹死,三百人的队伍只回来了五十三人。这个消息先是震惊了吴江地方,随即又让苏州府衙乱成一片。
外间传闻陈太尊吐了血,面如金纸,几位苏州名医都被府衙请了去。
张守言只是在路边吃了一顿早餐,就听了一耳朵的小道消息。
整个苏州人心惶惶,甚至传闻吴江县那边家家闭户,水贼还上岸洗了几家大户。
吕家的胁迫被临时中断,在六月末之前,张守言尽可以开始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老爷,”刚进家门,门房就拿着几张拜帖迎上来,“方才有几个家仆打扮的送来了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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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言拿过一看,果然是苏州几家有名的织户的帖子,显然张氏花机在五家试用几天之后,名声已经打开。
“来的正好!”张守言弹了弹这几张帖子,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仓库里的那些花机正要急着出手,就是为了与苏州织户们组成利益集团。
一旦他成为整个苏州织业最大的生产工具供应商,谁想动他就是与满城士绅为敌。
张守言立即让徐宝拿着一叠帖子,挨个送上门去。
徐宝回来的时候腿都跑细了,但他却眉开眼笑。
每家收到张守言的回帖后,都赏了徐宝跑腿钱,多的五十文,少的也有三十文,一圈下来,他竟拿了六百多文。
“老爷,这差事下次还叫小的去,好美!”
张守言闻言失笑,心情大好又赏了他四百文:“与你凑成一贯好了,什么好美?不过是几百文而已。你先别去自己妹子面前献宝,速去点秋园替我告知董姑娘,说我要定下后日包场,烦劳她操心一二。”
徐宝大声应了,又飞跑了出去。
董小宛得了张守言的口信,正在为一事为难的她当即眼睛一亮,急忙让萱儿往桃花坞传信:“你速去桃花坞给陈妈妈带信,只说苏州织业会首吴、甘、祝三家并十一家东主,后日要来点秋园聚饮,专点了陈姑娘来唱戈阳。”
萱儿急忙应了,可又被董小宛叫住:“你务必要给陈姑娘带信,让她莫要倔强,只用这场饮宴且搪塞几日。她只有先解了妈妈的禁足来见了我,才好从长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