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
董承此刻也是万念俱灰,不知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心中真正绝望的是,成大事之时,并非是所有人都一起同心共力,总以内鬼而败。
无论是当时于洛阳,还是后来的长安。
又或是今日的许都,都是如此。
若是人人都可同心。
诶?那大汉也不会乱。
可恨!
现在唯一的念想,几乎就是等着安插进许都的那些暗卫,可以想办法冲出曹操的重围。
这些人,都是当年伏氏安排的死士,忠诚不已,各自有相联的暗号,不容易被校事发现。
这些校事府的爪牙,无论多厉害,总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董承口中怒骂曹操,其实心中却一直在思索着,盘算如何才能让更多的人逃出此次灾难。
“曹孟德,今日有人反你,日后必然还会再有,我董承虽败,但忠汉之事还在。”
“哈哈哈,你太会抬举自己了。”
曹操直接笑而奚落,连头都不愿转回来看他一眼,神情不屑,平视前方的道:“什么忠汉之人,你们不也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吗?”
“说得冠冕堂皇,无非是为了个名罢了。”
“可日后,又有几人能念你董承的好?”
“恐怕青史所铭记的,无非是一个愚笨的权臣罢了,难道还有人给你烧香祭奠吗?”
“呸!我将心向汉,只为了天子,岂与你等一样?”
曹操再次哂笑,这一次索性直接回头去看了一眼董承,问道:“那一心为汉,为何不去夺城发展,自己奉迎天子呢?是不想吗?”
“我……”
董承脸色微变,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不与你这等奸贼诡辩!你与董贼无二?”
“哎哟,小点声,”曹操颇为无趣的叹了口气,顿失兴趣。
这董承的口才不如伯文十之一也。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董卓遭天下人得而诛之,被十八路诸侯联盟而讨伐,你可听闻我境内百姓说过曹氏半句坏话?”
“哼!你迟早会败露,你曹操岂会真心迎奉天子?我是万般不信。”
“嗯,可惜了,那你已经看不到了,”曹操说完了这句话后,便不再和董承有任何话语往来,无论他在身边如何骂,曹操也只是坐而稳固,丝毫不乱。
甚至还想闭目养神,神情一直保持了某种极其冷静的境地。
如此,一夜过去。
即将天亮的时候,宫门打开,百官跟随校事而见,无论文武都在其列。
那些老臣,有些人已经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有些人则是并不知晓。
是以神情各异,行走缓慢,到校场集合。
毕竟抬头可见曹操在阶梯之上,大殿门前安然坐着,天子就在其后。
如此景象,无论是否知情,都明白今日恐怕并不简单。
这时候,趁着那些臣子还没有站齐,曹操别过头去看已经疲惫不堪双眼耷拉的董承,笑着问道:“不如你现在告诉我同党还有哪些人,我可承诺护你全家周全。”
曹操声音很冷澹,这话已经算是最后通牒了,此也算是最后的一次机会。
接下来恐怕不会再问了。
董承虚着眼睛,奋力抬起颓唐的脑袋去扫视阶梯之下站着的文武众人,期间可见不少悲鸣的目光。
包括杨彪、司马防等人,还有钟繇、冯凭等已经逐渐中立的老臣。
一时间,大有一种悲凉之感。
“哼,”董承嘴唇干涩,头发散乱,苍老面庞依旧凛然,极为仇恨的盯了曹操一眼,朗声道:“同党自然还有!”
“你若是想知道,我也不怕告诉你!”
站在殿下的文武里,这一瞬间不少人脸色顿时煞白。
曹操嘴角一扬,点头道:“好,那你就说说看,我听听有哪些人。”
“西凉诸侯将军,马腾在列。”
曹操面色一怔,旋即点头。
“太医吉平。”
嗯,此人已死,定然说之无虑。
“长水校尉种鍓,偏将王子服。”
“尚书令荀或。”
曹操顿时眼神一瞪,前面的名字他一直有所怀疑,与校事如今所打探到的倒是也无二。
而荀或这个名字,却甚是新奇。
“荀氏公达也,还有廷尉钟繇。”
“还有舒城侯徐臻。”
曹操顿时哑然失笑,“公岂非是胡言乱语也,徐臻岂会与你为伍?”
“呵呵,徐伯文位高权重,非曹氏之臣,他如此聪明之人岂能没有谋划,否则日后你曹操故去,谁人能压得住他?”
曹操沉默以对。
他依然不信徐臻会反叛自己,但是董承的这一句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一贯奉行的宗旨。
可若是天下安定,就并不能再如此任用人才了,乱世用人与治世用人截然不同。
不过徐臻应当还是自家人。
“哼,我与伯文,我与文若,尽皆是倾心相交,岂是你董承一句话就可以污蔑的。”
“我还以为你真心悔改。”
“哈哈哈!”董承仰天长笑,逐步站起身来,道:“我之事,不牵扯他人入内,曹孟德!我知你心狠,却没想到还蠢笨。小心被身边人刺杀!”
“我董承既事情败露,请立刻赐一死!你所要的同党,就是这些人!”
“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关!请君承其诺!照顾好我的家人!”
“不可能!”
曹操摆手拒绝,继而冷笑而对董承,道:“我岂能再给你机会。”
“我若是没有让校事监察,恐怕你等还要再谋划许久,若是再得数年排布之功,不知结果如何,可无论内外之战都是如此,”曹操起身背手,沉怒而言,“自古成王败寇也,该当如此,董氏满门都是叛逆之人,当斩。”
“而诸位,官吏,今夜我校事与金吾,杀了多少刺客?”曹操问一旁的人道。
回话的是他麾下将军徐晃,抱拳道:“三百六十八人。”
“嗯,好!三百六十八人,都是士族所培养的刺客,目的是到观景楼刺杀我曹操。”
“太医吉平在我平日所食汤药里下毒,我与他相处不过一年有余,又如何会轻信之?”
“董承,则是密谋之主,是以校事察觉特以来报,我定当严惩不贷。”
“以上诸人,都是篡汉逆贼,陛下,你说呢?”
刘协忽然被叫到,本身就在金黄坐榻上瑟瑟发抖的他,此时眼泪都快要抖出来了。
此时看向曹操的背影,只觉得比董卓那等人更加可怕。
当年董卓不过是粗野蛮横,横征暴敛,加之草管人命。
但你若是迎合他,始终听话,背地里还能有不少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