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开始了。
安森鹿闭着双眼,从俯瞰视角来看,他可以看见教室被分割成一个棋盘,棋盘的左侧最边缘和下侧最边缘,分别有一条竖线和一条横线。
竖线记录着8——1的数字,至于横线则记录着a——h的字母。
这些可用于分辨棋子的位置。
你为白棋方,请先手出棋,在10秒内做出指示,否则视为弃权】
你代表着白棋方的‘国王’,如果你想要移动国王,就尝试挪动步伐至对应的格子】
安森鹿沉默两秒,“e2兵,挪至e4。”
位于e2格子的那个身穿中世纪兵装的同学,像是机械一样地向前挪动步伐,精准地走出两个格子的位置,来到e4格。
“隆——”
教室正对面的石像缓缓挪动,发出宛若地震般的沉重声响。
对方位于e7格的兵卒,此时移动到了e5格,与安森鹿的兵卒相对面。
“2兵,挪至4。”安森鹿依旧闭着双眼,声音却是异常平静。
位于2格的女同学缓缓移动,挪步向前走去,伫立在安森鹿指示中的4格。
.........
.........
“开始了,棋局开始了!”熊浩东大喊。
走廊上喧嚣无比,人流如龙,简直比夜晚的巴黎还要过分,就连通往高三楼层的楼梯都挤满了学生,没有一个教师管得住这些好奇心泛滥的学生。
这个年代,谁没看过两本小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学生们懂得都懂,要是给他们觉醒了超能力,说不定第一件事就是把学校给砸了。
这时,围棋社的老师,汪江寒挤到最靠近窗户的位置。
他扶了扶眼镜,锐利的双眼注视向教室内,用和煦的声音开口说:
“我来说解说棋局,虽然我是玩围棋的,但我对国际象棋略知一二。”
“这是......”汪江寒望着棋局,眯起眼睛,“王翼弃兵开局?这是被淘汰多久的下法了,这小子在搞什么东西.....”
王翼弃兵是一个很古老的开局,于19世纪风极一时。
由于黑方防御技术的深入研究,到20世纪的中后期后,特级大师水平的棋局中基本不用这种开局了。
汪江寒不知道的是,安森鹿根本没系统地学习过国际象棋,他只了解国际象棋的一些基础的规则,其余全靠临场发挥。
安森鹿也就是靠着出类拔萃的直觉和布局的能力,模模湖湖地就拿下了一个联赛冠军,他自以为的野路子招数,其实很多年前就有人使用过。
“e5的黑兵,把4的白兵吃了。”汪江寒专注地观察棋局,手背流出冷汗,“黑方接受弃棋,真奇怪,安森鹿到底为什么会用这种开局,这简直就是在赌博.....”
教室之中,那个象征着‘兵卒’的石像,提起冰冷的石剑,斩向位于4格的那名女生,她的头部和脑袋瞬间分裂开来。
“噗!”
血液荡漾开来,溅射在教室的地面上。
“砰。”
一颗狰狞的头颅砸向窗户,荡开一片猩红。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血腥的一幕,空气凝重得彷佛塞满了水泥,简直能令人窒息。
整条走廊先是短暂地被寂静笼罩。
下一刻,尖叫声打破沉默。
“啊——!!!”
那名高二女生抱着脑袋,眼眶湿红地低吼,“姐姐,那是我姐姐啊!!!”
熊浩东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真的有人死了,就在他眼前死了。
他怔怔地望着这一幕,胃里就像有一千条蚯引之类的腔肠动物来回蠕动,试图从食管逆流而上。
最终,以这股恐惧感和无力感作为饲料,愤怒滋生而出——一种完全与理智背道而驰,纯粹为了自我保护而诞生的无能狂怒。
熊浩东声音沙哑地说:“这个安森鹿到底在搞什么,就这样,就这样死了一个人!!!”
汪江寒老师紧紧地抿着嘴,注视着被其他学生棋子包围在后面的安森鹿,嘴上不自觉喃道:
“安森鹿.....你要争气啊,这盘棋,我们绝对不能输。”
安森鹿的神情依旧从容。
他闭合着双眼,像是在揣测着棋局,完全没有在意那名女学生的死亡。
在他的视角里,这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被吃掉而已。
棋局才刚刚开始。
........
........
“1象挪至c4。”
在安森鹿的上帝视角中,他彷佛伸出一只无形的手,用食指和中指捏起棋子,放置到自己预想中的位置。
棋子落下,对手将“王后”从d8格挪到了h4格。
“g1马,挪至3。”安森鹿仅仅思考半秒。
对手再次做出指示。
石像那边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的时间,在安森鹿出棋完的一瞬,它们就迅速做出了行动。
“d2兵,挪至d3。”安森鹿说。
棋盘光怪陆离,石像每一次挪动,都会造成一次震撼人心的轻微地震,让教室外的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胆小的同学已经离开了走廊。
但安森鹿从始至终都那样平静,他的声音不断在幽寂的教室中响起。
“3马,挪至h4。”
“.......”
“.......”
“h4马,挪至5。”
“.......”
“.......”
“g2兵,挪至g4。”
棋局无声无息地演变,到此为止已经有不少枚白棋沦为牺牲品。
手执着一枚枚棋子的安森鹿,就像是一个澹漠的暴君,一个执宰着万千将士的将军,他不慌不忙地做出取舍,放弃必要的弃子。
不断有人在死去,连哀嚎都发不出就被敌人斩杀。
但是,安森鹿知道自己在一步一步地引诱着对手走入绝境。
这是必要的取舍。
在第11步时,安森鹿做出冒险的一步,他目光平静地俯瞰着棋盘,缓缓开口念道:
“h1车,挪至g1,弃象。”
在这一步过后,黑棋一方母庸置疑,将他弃出去的象给吃了。
........
........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熊浩东盯着被斩杀的同桌,捶着窗户大吼。
最开始他的确只是单纯不满安森鹿这个人出风头,现在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同学死去,他整个人都崩溃了,甚至有些生理不适。
血雾在棋盘上绽放开来,继而蔓延向四面八方,冲刷着死寂而冷峻的棋盘,肃然的战意似松风怒吼,以一股无可抗拒的趋势席卷开来。
没有任何人胆敢想象,在这个棋盘上还会死去多少人。
汪江寒还在看着,他声音沙哑地解说着棋局的走向,“安森鹿很大胆,在第11步弃象,这一牺牲并非无用之举,而是以弃子诱敌深入。”
熊浩东低吼一声,“诱敌深入,都死了多少人了还诱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