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想击败这些黄巾不难。但黄巾的问题,不是真正的军事问题,而是民生问题。击败这些黄巾,只能取得一时战果。
但如今汝南流民遍地,民生艰难。今天杀一批,明天又会有一批没有活路的人继续造反,只靠武力是杀不光,剿不灭的。”
黄婉一脸肃然“子厚所言极是,我来了豫州几个月,也在为这件事情头疼。
据我这几个月所查,四年之前,黄巾之乱对汝南破坏最为严重,真的已经到了流民遍地,民不聊生的程度。
而且汝南本是天下第二大郡,人口众多,朝廷即使想赈济这些饥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粮。”
丁宽冷笑一声“黄公,朝廷没有钱粮,汝南的豪族大户可是不少,他们就这么看着局势糜烂?”
黄琬一声长叹“据我查知,汝南现在是乌堡林立,这些豪强大族多有私人部曲,黄巾虽乱,却很难攻下这些乌堡。
自身安全无虞,这些豪强大族已经不是坐视局势糜烂了,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好从中取利。”
丁宽听到黄琬的话,两眼不由露出寒光,声音骤冷:“从中取利?这些豪强大户还敢与黄巾勾结不成?”
“子厚勿急,你听我细细道来。勾结黄巾,他们还不敢。但浑水摸鱼,从中图利确是有的。他们所图之利有二,一为屋宅田亩,二为人口徒附。
先说屋宅田亩,汝南三十七县,原有在籍人口两百余万。这些在籍人口七成以上是自耕之农,亦是朝廷算赋之基。如此多的自耕人口,自然名下占有土地极多。
汝南豪族大户众多,多年垦殖,可以开拓的荒田已是极少。这些豪族大户,早就对这些自耕之农名下土地垂涎三尺,之前朝廷为维持算赋,对汝南豪族侵占田地之行,一直多有打压防范。
等到黄巾乱起,受兵乱最重的,就是这些分散而居的自耕之农,这些豪族正好乘此时机大规模兼并土地。
至于徒附,子厚当较为熟悉,当年你在南阳,就迁了十几万流民到南郡、江夏,现在回头去看,却是有先见之明。当年南阳这些流民是有组织的迁移,多为拖家带口,虽然沦为徒附,但至少还能保存家人。
这汝南豪族大户可不同,他们吸纳徒附,只要青壮,老弱全部置之不理。成为徒附之人,莫不是走投无路,家破人亡之辈。卖身之资,也仅够收葬家中老弱。
这些老弱之人不饥病而死,这些青壮怎肯抛下骨肉亲情,因此汝南这些豪族大户哪里肯赈济饥民,反而恨不得这些饥民多饿死一些,剩下的青壮就可以收为己用了。”
丁宽一拳砸旁边桌上,“这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毫无人性,当诛。”
黄琬已经年近五旬,虽然依然刚正无私,却是比丁宽沉稳很多“子厚不要乱来,这些豪族大户所行虽然无耻,却只是冷眼旁观不施援手,想要惩治,却是于法无据。而且汝南的豪强大族,多是朝中勋贵、宦官私党,若无铁证如山,且不可贸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