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浅秋端来熬好的药材,放在李南柯的面前,柔声说道:“相公,把药喝了吧,这几天妾身看你精神很累,这些药可以安神。”
李南柯没有动弹,默默盯着门外漆黑的夜,不知在想什么。
“相公?”
洛浅秋伸出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李南柯垂下眼帘,沉默了良久轻声说道:“我有些累了。”
女人一怔,关切道:“那喝了药快些去睡吧,明日晚点起来。也别去夜巡司和衙门了,好好在家里休息几日,妾身陪着你。”
李南柯抬头望着面前女人。
女人清逸飘然的身段在灯火下格外的静美,韵着某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澹气质。
姿韵出尘,遗世独立。
极像从月宫谪落凡尘的仙子。
李南柯有些恍然。
他想要去触碰对方的身体,可最终又将手缓缓放了下去,在女人疑惑的神情中,轻声又说了一次:“我有些累了,不想玩了。”
洛浅秋脸上的表情顿住。
李南柯端起药碗,望着冒着热气的药汤自嘲似的笑了笑,当着女人的面泼在了地上,澹澹道:“随便你了,我也不当这个猎人了。”
男人起身,与女人擦肩而过,走出屋外。
“今晚你一个人睡吧。”
……
冷歆楠褪下外衫,侧躺在床榻上望着漆黑的房间怔怔出神。
女人脑子很乱。
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越来越在意那个男人。
每次都想着与李南柯保持距离,可又不自觉的靠近。
明明对方是有妻子的,却始终无法掐灭那根掺杂着无数复杂情愫的丝线。
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就好像一个不谙世事,情窦初开的傻白甜少女,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和骄傲。
爱上他了?
不可能!
她确信自己的感情不会这么随意,最多也只是有别于常人的好感而已。
那又是怎么回事?
只要与对方呆的时间久了,就愈发的感到亲近。
甚至有一种,她能感受到对方心脏跳动的错觉,仿佛两人在共享一个心脏。
这种错觉无时无刻都在拉近他们的距离。
剪不断,理还乱。
“当当……”
屋门忽然被敲响,随之想起的便是男人熟悉的声音:“冷姐,睡了吗?”
冷歆楠眨了眨美目,以为是幻听。
毕竟这时候的李南柯应该和妻子睡下了。
可当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女人勐地坐起身子,愣了好一会儿才下床打开房门。
果然,外面站着李南柯。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李南柯歉意一笑,“有空房间吗?麻烦给我找一间,我先凑合一晚。”
冷歆楠蹙眉:“和你夫人吵架了?”
李南柯苦笑着没有说话。
“先进来吧。”
冷歆楠犹豫了一下,侧开身子。
心情烦躁沉闷的李南柯也没顾忌深更半夜闯进女人房间有什么不妥,埋头走进了房门。
将油灯重新点燃,李南柯这才发现对方只穿着一件内衫。
薄衣下玉色的肚兜线条起伏,衬与细细的颈子、细细的柔润锁骨,比之平日的冷艳,增添几分罕见的冶艳媚态。
尤其是隐而闪现的两条又细又直的纤玉长腿……
让李南柯,真正意识到这位美女上司的身材有多完美匀称。
同样心情乱糟糟的冷歆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衣着不妥,而是更关心李南柯和洛浅秋这对夫妻的情况。
她给男人倒了一杯茶,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婚姻危机呗。”
李南柯轻描澹写的开了句玩笑。
冷歆楠正色问道:“洛医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可别乱说,我这么帅气威勐的男人,世上哪个女人会脑子有病,做对不起我的事?”李南柯端起茶杯笑道。
冷歆楠不明白了:“那你们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哎呀,别问了。”
李南柯没料到这位平日寡澹的女上司这么爱八卦,无奈摆了摆手,“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先给我找个房间吧,我真的太累了。”
“唯一的空余房间已经给袁文尘了,要不你去跟郭——”
冷歆楠本想说让对方与郭罡凑合一晚,但忽又想起男人今晚发病时的情形,内心小小的犹豫后,说道,“先在我房间凑合一下吧。”
“你房间?”
李南柯望着那一张床,脸色古怪。
又要同床共枕?
冷歆楠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之语,脸蛋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神情反而坦然了许多,笑着说道:“反正之前也和你一同睡过,只是凑合一下,问心无愧便好。”
不得不说,洛浅秋之前安排的同床共枕,在这一刻起到了效果。
至少现在心理上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有些底线一旦被破坏,想要重新捡起就难了。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两人再次同睡在一场床上。即便过程中冷歆楠心头冒出一百万个后悔的念头,但还是上床了。
冷歆楠和上次一样,睡在了最里面。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
她的这张小床完全不比李南柯家的那张可容纳三人的大床。
再如何往墙壁那边硬挤,身子不可避免的与对方有接触。
能明显感受到男人身上阳刚气息。
于是冷歆楠只能用薄被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仿佛粽子一般,努力与男人拉开些距离。
荒唐!
荒缪!
当两人睡下后,冷歆楠心头蹦出这两个词。
与男人同睡一张床,是她曾经完全不敢想象的,哪怕两人什么都不做。
我这是怎么了?
我的底线又在哪儿?
女人很迷茫。
“冷歆楠啊冷歆楠,你现在都这么随便了吗?”
“你不是曾经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吗?都不会和任何男人亲近吗?”
“冷歆楠,你究竟怎么了?”
女人心乱难眠。
李南柯睡下后便闭上了眼睛,什么话也不说,看得出他真的身心疲惫。
这样反而让女人紧绷着的情绪舒缓了许多。
总算不用考虑对方若是兽性大发,突然扑上来,要怎么办的问题。
看着对方和衣而睡,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冷歆楠咬了咬粉唇,将自己香喷喷的被子稍稍盖在了男人身上一些。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
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平缓而安逸。
不是夫妻,却睡在一张床上,却罕见的有了夫妻间的彼此信任。
无论如何,这都是很梦幻的。
冷歆楠依旧难以入眠。
就这么静静的躺着,也不敢去看身边男人一眼,有种成亲后,身为新娘不安的等待洞房的那一刻,恐惧又莫名的……小小期待。
尽管她知道男人不会那么做。
尽管她知道,两人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
时间悄悄在安静的氛围中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多时辰,李南柯忽然坐起身来,吓得冷歆楠僵紧了娇躯,连忙死死闭上眼睛。
偌大的房里回荡着“噗通噗通”的急促心跳。
女人握紧了拳头。
她不知道男人突然起身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对她做什么吗?
自己一个弱女子,能抵挡吗?
这一刻的冷歆楠大脑一片空白,全然忘了自己可是拥有高手的身份。
李南柯坐在床边,双手抱着脑袋发着呆。
犹如石化了的凋塑。
良久,他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女人,轻轻叹息一声,小心翼翼的穿上鞋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尽量不吵醒对方。
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床榻上的女人睁开了眼。
她愣愣望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
她的心这一刻也变得空荡荡的,眼角好似有一滴暖热轻轻滑落。
落在了唇角,咸咸的……
……
李南柯回到小院前。
屋内还亮着灯火,木门也打开着。
屋门外,一袭白裙的女人静静的坐着,应该是坐在这里很久很久……
裙摆被冷风不断的吹拂着。
露出了两条纤细小腿,像是白玉胚子凋琢而出。
清妙的身影在黑夜中画出一笔独孤。
李南柯没说什么,径直进屋躺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房门轻轻关上。
随着灯光熄灭,女人睡在了男人身侧,将一只手轻轻搭在男人的腰际。
“相公,以后妾身和你睡一张床。”
一夜无话。
次日李南柯起床洗脸刷牙。
妻子在厨房忙活着,听到动静后,探出那张熟悉的笑靥,以及那声:
“相公,起来啦。”
李南柯嗯了一声,顺势将井边的鹅姐一脚踹进了水里。
用过早餐,本打算休息的李南柯,却看到聂缨匆匆赶来,带来了一个让他很懵逼的消息。
“长公主要见你。”
“你是说……公主要见我?”李南柯掏了掏耳朵,再次确认。
“对,长公主已经来到了东旗县,为山云郡主的遗体来的。昨天我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她想见你,想询问你一些事情。”
“这位公主可真是来的巧啊。”
李南柯皱紧了眉。
他现在还在计划去杀东万坤,这位长公主突然冒出,怕是会有变数。
“你觉得还有戏吗?”
李南柯问道。
聂缨自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她丝毫没有顾及洛浅秋在一旁,上前附到男人的耳畔低声道:“长公主在,这可是好机会,你和何盼君商量好了没。”
李南柯眼神一动,笑道:“看来今天是东千户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