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吏领着卫辰穿仪门,过大堂,一路到了二堂。
堂上早已坐了三人,坐在正中上座的,便是本县县尊,冯敬,左手边是县丞,右手边则是县学教谕。
堂下也站着三人。
一位年纪稍大,还穿着襕衫,应当是县学廪生,另一位则是先前见过的状元高徒,王尧臣。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相貌堂堂、身材瘦削的少年,和王尧臣并列,大概也和王尧臣一样,是受冯知县看好的学子。
卫辰恭恭敬敬地给三位上官行礼,然后与王尧臣和那少年站到了一起。
冯知县笑眯眯道:“今日把你们几位青年俊彦叫来,一是请元用为你们作保,二也是让你们相互结识一下。几位都是人中龙凤,来日必为我大周栋梁,日后可要好生亲近一番。”
县尊发话,几人不敢不从,当下先序了齿。
廪生二十二岁,王尧臣十五岁,另一位少年也是十五岁,仅比卫辰大了四岁而已。
廪生拱拱手,自报名号道:“在下吴衍,表字元用,见过三位。”
王尧臣也道:“学兄有礼,在下王尧臣,草字伯庸,见过学兄学弟。”
那相貌堂堂的少年也躬身施礼:“在下盛长柏,草字则诚,见过学兄学弟。”
少年对着几人爽朗一笑,卫辰却是如遭电击,呆呆地看着他,几乎愣在了当场。
柏兰?
他也是今年县试?
尽管卫辰心中有着诸多惊讶与疑惑,但毕竟不过几位上官在此,却是不好失礼,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像前面几人一样礼数周全地作了自我介绍。
“在下卫辰,师长尚未赐下表字,见过三位学兄。”
几人互相见礼后,吴衍便在三名考生的考牌背后签字用印,正式成为了三位学弟的保人。
忙完这些,冯知县告诉三人:“本月十五乃是黄道吉日,本官奉命于该日举行县试。”
然后又对三位参加县试的少年勉励一番,嘱咐他们潜心读书,切不可大意云云。
见县尊说到结语了,众人也都识趣地起身告退,冯知县捻须点头,只把廪生吴衍留了下来说话。
至此,卫辰的县试报名之旅也算正式结束了。
其实按照衙门办事必收钱的原则,县试报名是要交一百文常例钱的,不过这三位考生都是县尊眼中的潜力股,当然一切费用全免。
卫辰和其余几人走出县衙,王尧臣语气澹澹道:“我已定好了客栈,就不与诸位多说了,先走一步。”
说罢,就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这么傲气?
卫辰不由撇撇嘴,倒也没过多在意。
王尧臣走后,就只剩下了卫辰和盛长柏二人。
盛长柏端详着卫辰,嘴角含笑,缓缓吟诵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早听父亲与大伯说,卫姨娘同宗中出了位人杰,十岁写出一首《竹石,引得江南学子争相传抄。今日一见,果然俊逸灵动,非同凡响啊!”
卫辰笑道:“盛兄这么说真是羞煞我了,你自幼习经,家学渊源,方才县尊都在夸赞你的才学,这才是真正的少年英杰!”
二人互相吹捧一番,都是相视而笑,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盛长柏在扬州时,就听说过卫辰的名号。
某日,盛纮给儿子上课时,突然拿出一首《竹石,让盛长柏诵读品味。
盛长柏读完,当即拍桉叫绝:此诗信笔挥洒,铿锵有力,君子之气跃然纸上!
盛长柏只觉诗中之意与自己志向甚为相合,对这首《竹石爱不释手,当即就问盛纮,这诗是何人所做。
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这诗的作者竟不是什么诗坛大家,也不是什么饱学鸿儒,而是一位比自己还小几岁的蒙童,而且这蒙童还和盛家颇有些渊源。
自那日起,盛长柏就对卫辰这个名字产生了深深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