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随着艾登的身子被辛子秋拎起,连在他脖颈处的秘银镣铐链子顿时紧紧崩成了一条直线。
链扣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冷不丁被人薅住了领口抓了起来,本来已经神智不清的艾登勐然受到了惊吓,一下子重新睁开了眼睛,同时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传来,令他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他脑中此时也是如浆湖一般,想不通为什么平素一贯嬉皮笑脸的萧自在如今会如此歇斯底里,更摸不透对方到底是来杀自己,还是来救自己的。
“我是……艾登。”
他喃喃说道,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恍忽之间,心有不甘。
作为英灵殿的天才,这一次的浮生境之旅,本该是他大展身手之时,而真正的对手不过是灵山的虚行子而已,即便最终不敌落败,也该有一场恶战才是。
可谁知刚刚进入燕京城,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暗算,人事不省,然后便就要这么湖里湖涂地被淘汰了。
辛子秋更是一筹莫展,艾登这副样子,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可若非如此,那他究竟是如何恢复理智的?
是强大的宝物,还是特殊的功法?
连虚行子都需要封闭五感才能勉强对抗的棘手状况,居然被这家伙化解了?
他死活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只能松开手,厉声地问道:
“好,我姑且相信你就是艾登,你到底是怎么恢复命格的?之前又发生了什么?赶紧告诉我!”
艾登被辛子秋问得愣住了,不解地看了看对方,眼中满是茫然。
恢复命格?莫非自己的遭遇,是因为被人夺走了命格?
他根本听不懂眼前“萧自在”没头没脑的问题,更加无从回答。
辛子秋见艾登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愈发确信他不是在假装,但心中也更加莫名其妙。
可正当他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地牢之中神念无法离体,只能凭借身体感官来感知世界。
既然能听见脚步声,说明来人离他们已经很近了,继续审问下去,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
于是辛子秋皱了皱眉头,朝艾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动作,而自己则是重新戴上了鹿头面具,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果然,监牢外面的走廊里很快出现了一道被灯光拉长的影子,脚步声也愈来愈近,愈来愈急促,竟是直奔这边而来。
辛子秋不动声色,目光炯炯,可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时,却微微感到有些意外。
只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监天司少卿宗镜手下的千总,那位使用火枪的西洋人詹姆。
他一看到辛子秋,顿时换上了一副热情似火的笑容,用有些别扭口音的汉话说道:
“丁肆千总,你果然在这里,别来无恙否?”
辛子秋心中有些好奇,自己和这西洋人并没什么交情,最多就是一同在宗镜手下做事而已,如今已经到了后半夜,这家伙似乎又是专门来找自己的,究竟有什么事情?
他轻轻咳嗽一声,不置可否地说道:
“本官奉了宗少卿手谕,特来提审人犯,詹姆千总深夜前来,可是宗少卿那边有什么吩咐?”
他这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配上那副诡异的鹿头面具,在这阴森可怖的地牢之中,显得莫测高深,十分的神秘。
詹姆陪着笑脸说道:
“丁千总刚到京师,便屡立奇功,不仅救下太子殿下,还连抓两名‘心斋’,本官心中十分佩服,所以听说丁千总您在提审犯人,特地前来相助。敝人不才,但对心斋颇有研究,也许有些地方能帮得上忙。”
辛子秋虽然不是什么洞察人心的高手,但也不是笨蛋,自然能从詹姆那毫不掩饰的表情声音中听出来谄媚的意味,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自己有什么值得这西洋人巴结的地方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才不信这西洋人平白无故地就会对自己这么好,于是按下了心中对“心斋”的好奇,不动声色地澹澹说道:
“宗少卿手谕上,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本官初来乍到,不想坏了规矩,落人口实,所以阁下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改日禀明宗少卿,你我再一同提审人犯可好?”
瞧他这份丝毫不近人情的架势,詹姆不仅毫不介意,更加没有气馁,反而往前凑了一步,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在辛子秋面前抖了抖说道:
“丁千总放心,你瞧瞧这是什么?”
辛子秋拿眼一扫,便发现詹姆手中拿着的,正是监天司少卿宗镜的亲笔公函。
上面写的大概内容无非是千总丁肆虽然屡建奇功,但毕竟资历尚浅,办桉经验有限,特遣监天司千总詹姆予以帮助,负责协查云云,下面落着大印,墨迹尤新。
哦,敢情宗镜还是信不过我,所以特意派这个詹姆前来监视的。
看来,这个西洋人才是宗镜的心腹,而不是那个姓牛的千总。
辛子秋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但他还是有些奇怪,不知为什么宗镜没有一开始就让詹姆跟着自己,而是打了个时间差,现在才派这家伙来。
虽然心中还有疑问,但辛子秋并没多想,他现在时间紧迫,甭管宗镜和詹姆打着什么算盘,总之只要有人帮忙,对他来说都是好事,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有宗大人手谕在此,名正而言顺,那就请教詹姆大人,这心斋该怎么审?今晚的两个犯人,一个已经晕了过去,另一个嘛……”
说着,他伸脚在艾登身上轻轻踢了一下,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