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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二章 被遗忘的时光

“陈sir,恭喜了。”

“哇,恭喜的事还是免了。我其实更多的是觉得解脱。”

林阳知道这是陈永仁的真心话。毕竟十年卧底生涯,陈永仁活得的确很折磨。

“不过林sir,你知道吗?虽然我如今算是解脱了。但我有个人是放不下的。”

“你的前女友和你的孩子?”

“不,她们的话我会亲自去找她们说明清楚的。至少我要让我的孩子知道,他的父亲不是一个坏人。”

林阳倒是疑惑:“那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我哥。”

“你哥?”

林阳这里其实是知道的,陈永仁说的是他的哥哥倪永孝。

很显然林阳晓得,虽然倪永孝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陈永仁真的是太好了。

而这里陈永仁明显对阿孝是有愧疚的。

而林阳是理解他这种心情的。毕竟作为看过了无间道整个系列的人,人物关系都很清楚。

林阳觉得要想知道阿仁是怎么想的,可以分析一下的。

其实说起无间道第二部,其实就相当于是前传。

《前传在引入历史背景的同时,在叙事样式上也退回到一个更接近以往港岛警匪片或坏人片的类型上去了。这种类型片中,几乎必然要用浓墨重彩来渲染警匪内外的兄弟情仇。一提起这一已成套路的情节模式,恐怕第一个印入读者脑海的也是《英雄本色吧?

然而,港岛这种警匪片中“兄弟情仇”的情节模式,实际上是对另一叙事主题即父子关系的转移、替换和遮蔽。因为父子关系一直是港岛电影的一个叙事难题,它表征的乃是港岛的文化认同困境。这里没有时间做深入的探讨,但我们只需稍稍回顾一下一些港岛类型片中的视觉表象,就不难同意笔者的上述观点。在警匪片中,高鼻绿眼的最高长官总是被表现为固执、愚蠢、冥顽不灵的脸谱化形象。

回到《无间道三部曲上来,我们会发现,上述父子关系的叙事难题和兄弟情仇的策略性的解决方案,在这套系列影片的前两部中都有集中表现。

《无间道并非没有父子故事:最具情感冲击力的场景就是阿仁哥目睹恩师摔死在出租车上那一幕当然此前他暗自敬礼目送叶校长灵车远去的场面也在传达着类似的信息;而反观刘sir,父子故事在他身上就表现得更加复杂——因为不论是对黄sir,还是对韩深,他都犯下了弑父之罪。

而到了《前传里,这一俄底浦斯情结的主题得到了进一步深化:如果说刘sir是一个杀父娶母不能忽略的是他对韩深的女人mary的迷恋的俄底浦斯的话,那么阿仁哥就是始终生活在父名阴影下的婴儿了——他的困境是他永远无法获得一个社会身份,他永远无法被整合进入符号界,除非满嘴谎话,否则他就只能做一个失语者。

论及《前传里阿仁哥的父子恩怨和兄弟情仇,那个墓地接头的关键场景就值得花费些笔墨来详细地分析了。在得知黄sir是杀死自己生身父亲的“同谋”之后,阿仁哥对这位恩师的态度显得极其暧昧:因为后者帮助自己实现了弑父的梦想,却又从他这里攫取了父亲之名。

一方面,联系着他对自己亲生父兄的反叛甚至毁灭,带出的是整个影片叙事结构中对传统血亲家族的否定;另一方面,阿仁哥并没有因此就真正成人,并没有就此获得他似乎应有的真实身份——因为他仍然是一个儿子,这个儿子的“父亲”就是黄警司。这就是那段对话中两个人并不投机的原因所在:黄sir关心的是他们父子般的私人感情是否会受损害,所以才会问道:“为什么你还肯帮我?”;而阿仁哥一心要索取的是本来就该属于他的那个社会身份:“我是阿sir。”

接下来,阿仁哥半开玩笑地再次发出弑父的威胁:“那我就宰了你!”黄sir则回答:“那就好了,债就还清了。”

这一场景中的有趣之处还远不止于此。《前传里明显增加了戏份的黄sir还不仅是一个名义上的父亲,这个角色还处于另一组兄弟情仇的关系之中。在这部影片里,最扇情的段落变成了他目睹陆启昌被炸身死的那一场戏——于是,在陆启昌的墓碑前,就形成了一个交织、重叠的父子与兄弟关系网这其中当然还要包括另外那位牺牲的罗姓卧底和站在远处汽车旁的叶校长。

再有,黄sir与韩深的复杂关系也构成了对阿仁哥和刘sir之间关系的一种微妙的复沓——需要提示一句的是:他俩还联手上演了一幕杀子倪永孝的好戏。总而言之,我们在这里看到,父子恩怨始终是叠印在兄弟情仇之中的——这种繁复的情节构图,归根结底,还是导源于港岛文化认同中父名的虚置造成的叙事难题。

正是因为一个确凿的父亲形象实在难于指认,而那种父亲的阉割力却因无名化而更加的无所不在,所以除了通过手足之情来涂抹、改写或套编父子故事以外,的确再难想象能有什么更好的求解方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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