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斯特满怀深情，“恺撒，你应当放下对家族的偏见。想一想，你母亲一辈子留下来的东西只有你。如果她真的有灵，难道不希望看到你成就男人的事业么？尼伯龙根计划是家族对你的爱，一份绝无仅有的馈赠，你如果拒绝，也会伤你母亲的心。她在天上看着你呢。”

“不，她看不见的。”恺撒缓缓抬起头。他的表情变了，很少人见过他藏起来的这张脸，笑容凉薄，童孔里像是结着冰。

“她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而这是她为了生下我付出的代价。我当时能做的就是握住她的手，我不敢松开，因为我想那是多可怕啊……她看不见也听不见，如果没有人握着她的手，她会觉得世上没有人要她了……家族给的哀荣，她根本不知道，那时世界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是从我手心里传过去的温度，”恺撒嘶哑地笑，“叔叔，我重复一遍我跟你说过的话，我是古尔薇格的后代，我跟你们加图索家没那么亲。”

听到凯撒的话，另一个长老当即就要发作，再次被弗罗斯特挥手制止。

弗罗斯特看着恺撒，仿佛能看见他浑身释放的、悲伤而汹涌的气息，良久，又是一声长叹。

“恺撒，家族与你母亲并非敌对关系，你要姓古尔薇格也是你的自由。”弗罗斯特轻声说，“我们刚刚杀死了海洋与水之王，在这个划时代的奇迹面前，我们为何争执？因为波涛汹涌，新时代，就要来了。”

“新时代？”

“混血种能够杀死龙王了。我们终于看到希望能够终结龙族的历史，那之后混血种将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族群，远比纯粹的人类优秀，龙族没有了，再无人能抗衡我们。世界的格局会被改写，就像大航海时代，就像工业革命。那是混血种的时代，而你，将成为他们中的领袖。”弗罗斯特如同画家在勾勒美好的将来，“家族在此刻倾力支持你，还不够证明我们对你的爱么？你将成为新时代的……皇帝！”

他的声音里透着隐约的诱惑，仿佛尹甸园里的蛇对夏娃说“吃了那树上的果实你未必会死，说不定还会与神比肩呢？”

恺撒转着手中的酒杯，沉默着。

“恺撒，再想想。只要你愿意，下一次校董会开会，家族会提起尼伯龙根计划，而你是唯一的候选人。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现在家族捧到你面前，请你接受它。”弗罗斯特循循善诱。

“是的，我渴望证明自己，渴望荣耀和权力。”恺撒昂起头。

“很好，我们期待的就是你这句话。”长老们齐声说。

“但我跟你们不同，”恺撒扭头，冷冷地看着弗罗斯特，“我将亲手夺取我自己的未来，楚子航或者路明非，还有其他一切可能威胁到我的人，我会面对面地和他们争夺！有一天我会得到我期待的那一切，可不是作为加图索家的当家人，而是作为恺撒！只是恺撒，和那个皇帝的名字一样。所以收回你的馈赠吧，我不会接受的。”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叔侄对视，都不愿在眼神中示弱。最后还是弗罗斯特收回了目光。他长叹一声。

“行吧，恺撒，你还太年轻，总有一天，你会懂得家族对你的爱。既然你现在不愿接受，那我们就先谈谈别的事情。”弗罗斯特从怀里摸出一只信封，信封口用红色火漆烫印着加图索家的家徽，“这是你父亲的一封信，本来我想在为尼伯龙根计划开启的庆祝会上交给你……你的父亲给你谈好了一桩婚事，是校董之一的蕾妮丝·瓦伦汀小姐之前校董会上那个金毛少女，她今年刚满18岁，家中长辈都已经去世。你们正好门当户对，娶了她你也不需要再继续挥霍你所讨厌的家族的财富，可以彻底摆脱家族的控制。”

恺撒愣住了，他慢慢地把杯中的酒喝完，哭笑不得。

“你应该明白家族对你婚约的这份祝福有多么巨大，还要怀疑么？家族只会祝福未来当家人的婚姻，你就是未来的当家人。即使你不想继承家产，家族也为你找好了退路。”

“砰”的一声巨响，恺撒手中的玻璃杯碎裂在地上，粉白色的玻璃渣四溅。

“我的婚约和家族无关，跟谁结婚是我的自由。”恺撒咬住舌尖，“我绝不接受肮脏的政治联姻！”

令人惊讶的暴怒在一瞬间涌出了他的童孔，因为愤怒，他的童孔甚至泛起了澹澹的金色。作为混血种，这是情绪极度起落时才有的征兆。

龙血炽热沸腾！

“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如果没有自己找到理想的妻子，那就接受家族的安排。”弗罗斯特没有如凯撒预料的那般愤怒，而是出乎意料的通情达理。

“啊？”凯撒有点没反应过来。

“凯撒啊，你要知道，我们是不会害你的，结婚以后随便你怎么玩，只需要给家族留一个继承人就好了。”

在凯撒听来，弗罗斯特似乎是已经放弃他，准备培养下一代了。

“真是够了！我的人生还轮不到你们做主！没有人可以支配我的婚姻，加图索家不能，秘党不能，任何人都不能！我会和诺诺步入婚姻的殿堂，或是与她一起亡命天涯！”凯撒犯起中二病来。

“你……”弗罗斯特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指着凯撒，“娶了那个女人，你就别回来！加图索家没你这个人！”

“好啊！正合我意！”凯撒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会议室，拿出手机预订飞往芝加哥的航班，而后打开记事本开始攥写标题为《关于和“a”级学生陈墨童学号a09003结婚的申请书的结婚申请。

在卡塞尔学院，想结婚的人都必须申报，得通过血统分析才能合法结婚，以免生下血统不稳定的后代。当年路明非的“父母”结婚就没有得到秘党的批准，因此被隔离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

凯撒打算回到学院就递交申请，以最快的速度和诺诺结婚。

会议室里，弗罗斯特解散了开会的长老们，脸上挂着会心的笑容。

他拿出手机跟庞贝发了一条消息：“计划顺利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