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在马车的阵阵颠簸中默默思考着,等待着抵达凡尔赛。
如血的落日还在散发着最后一丝光亮,车队的马车夫们已经顺手将煤灯点亮挂在了车头,同时昏暗的光线也使得队伍行进的更慢了。
车队仍在缓缓行驶着,坐在车厢内能听见的也只是单调的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噪音,这让车厢内的三人也都有些困乏。
而就在此时,只见格罗索与亚安两人忽然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坐起身来,面若严肃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见两人忽然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劳伦斯也立刻将倦意扫除,皱眉问道:
“出什么事了...”
“嘘——”
格罗索眉头紧锁地嘘了一声,而后闭上眼睛仔细倾听了片刻。
“有一阵马蹄声,但不是我们的马发出的,听起来骑手的数量不少。”
格罗索咬牙说道,同时谨慎地将半个脑袋探出窗外,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亚安也神情紧张地补充道:
“是的大人,而且这阵声音跟随着我们有一会儿了。”
“也就是说有人跟着我们?”
劳伦斯略有意外地问道,对于这两人的经验和直觉劳伦斯都是信得过的。
格罗索费力地向后面张望了一会儿,随后往窗外啐了口唾沫说道:
“我看到了他们的影子了,他妈的,确实有人骑马跟着我们,估计有三四百码的距离。”
尽管自己在战斗上没什么天赋,但劳伦斯也立刻反应过来:
纵马的骑手速度肯定是比自己的车队快上不少,他们如果只是顺路的话必然很快就会超过这车队。
但根据格罗索与亚安所说,他们显然已经在车队之后尾随了好一阵子。
“看得出来对方身份吗?”劳伦斯紧接着问道。
格罗索眯眼望了片刻,将头伸回来摇了摇说道:
“黑灯瞎火的看个屁,但肯定是来者不善,他们绝对控制了速度刻意跟在后面,一直保持着距离,小子,听我的来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劳伦斯直接点头许可了格罗索,对于他的能力和忠心劳伦斯都完全信得过。
而得到劳伦斯许可的格罗索也立刻掏出自己的手枪开始装填,在熟练地填入火药与弹丸之后,格罗索直接将枪口伸出窗外扣动了扳机。
砰!
寂静的傍晚里顿时惊起一声响亮的枪声,道路两侧的林间也霎时吓起一群飞禽。
随手放了一枪之后,格罗索的眼睛紧紧盯着马车后方那数十道尾随的身影,而后咂嘴说道:
“嘁,我就说来者不善,哪有正常人听到枪响还他妈的加速往我们这跑。亚安!你待在车里把劳伦斯保护好。”
说罢,格罗索径直将车厢门拉开,探出身子对吓了一跳的车夫们喊道:
“喂!赶车的,把车慢慢停下来。还有后面的!按我的指挥来...!”
格罗索不愧是阅历丰富,只是片刻的时间便将惊慌失措的车夫们组织起来,并按照他的布置用马车围了一个大致的圆圈,形成一道障碍将众人保护在其中。
随行的精密射手们也即刻在格罗索的指挥下从马车中涌出,镇静地举起手中的来复枪瞄准向前方,车夫们也在完成布置之后被分发了刀剑加入到战斗之中。
几乎就在格罗索完成布置的同时,那群尾随的骑手也从夜幕中冲杀而出。
在马车油灯的光线下,劳伦斯与格罗索才看出来这群人的衣着与打扮。
只见这数十名骑手皆是笼在褴褛破烂的黑袍之下,有不少人就是随便扯了块破布穿在身上,看上去和贫民窟的乞丐没有任何区别。
就连他们腰间的弯刀与佩剑也是锈迹斑斑,不知道是从哪里挖出来的老古董。
有些人甚至根本不会骑术,在加速朝着车队冲锋而来的途中便重心不稳直接栽倒在地上。
“嘶...怪了,这条道上怎么会有马匪...”
格罗索皱眉看向那群骑手,但他也来不及多想,精密射手们刚刚到位,这群马匪便已经冲到了眼前,于是格罗索毫不犹豫地下令自由射击。
接连不断地枪声在林间炸起,瞬间就将十来人的坐骑放倒,令上面的骑手直接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纵马冲锋的马匪们显然是没有料想到一轮射击竟然就能放倒他们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人手,顿时出现了慌乱。
再加上外围马车的阻碍,马匪们的冲锋也只得放缓下来,选择冒着枪林弹雨从马车间的缝隙中挤进包围圈,这也让更多的马匪还未挤进包围圈便丧命于铅弹之下。
而更多的马匪则是放弃了坐骑直接持刀冲进了包围圈之中,和里面的卫兵短兵相接。
格罗索也亲自拔刀加入到了战斗之中,以他的刀术与战斗经验,几乎每十秒钟便有新鲜的血液溅上他的弯刀。
枪声与刀剑交错之声络绎不绝地响彻在耳边,车厢内,亚安已经将佩剑拔出,紧张地用眼角余光扫过任何一个可能逼近这辆马车的敌人。
劳伦斯则端坐在位上,他看出来了这群马匪在训练有素的射手们面前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于是一边观察着外面的形势一边皱眉沉思着:
“这群人的出现也太不对劲了...先不说凡尔赛附近为何会有马匪,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也完全没有一丝劫财的意愿...”
这群马匪从跟踪尾随到拔刀相见,中间没有一丝沟通劝降的动作,仿佛那几十万利弗尔的银币对他们根本不重要一般。
甚至在此刻,那些塞满了钱币箱子的马车就作为障碍物摆在他们面前,但这群人却对那些箱子熟视无睹,反而直接一言不发地进行拔刀冲杀。
“似乎是冲着我来的啊...谁会有这个胆子...”
劳伦斯摸着下巴沉思着,这一切的表现都实在是过于反常,基本可以否定是这些马匪自己为止了。
而劳伦斯虽然有不少政敌,但法兰西的政治斗争还没有血腥到这样下死手的程度,历史上的舒瓦瑟尔公爵在倒台之后就还大摇大摆地回到封地过了几年富贵奢华的生活。
尤其是这可是在前往凡尔赛的道路上,路易十五的眼皮子底下,究竟是谁敢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
不过,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劳伦斯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
外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尽管场面十分惨烈,遍地都是残肢与脏器,但劳伦斯一行人也只是付出了五六人负伤的代价便击溃了这次怪异的袭击。
劳伦斯打开车厢门,看了一眼遍地的马匪尸体,脸色阴沉地默念道:
“不管是谁指使的,他倒是给我送来个好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