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马特尔先生虽然不知道劳伦斯为何突然要求这个,但还是连忙站起身,亲自跑到办公室外和自己秘书交代了一番。
很快,秘书便带着两个身着白衬衣,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回到了办公室。
蒙马特尔先生指着两名审计师,殷勤地向劳伦斯介绍道:
“这是我们银行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审计师,我每个月付他们八百利弗尔的薪水哩。”
随后他又对两名审计师厉声说道:
“嘿,汤米,来昂,快给波拿巴阁下行礼,我想你俩肯定认识这个名字。波拿巴阁下需要你们为他工作一段时间,千万别给我搞砸了,明白吗!”
“是,先生。”
两人连忙点头说道,而后紧张地对劳伦斯深深鞠了一躬。
他们两人当然认识这位在金融界和政界都名声大噪的波拿巴阁下,知道要为这位大人物工作之后也是既焦虑又荣幸。
劳伦斯也微笑着对两人点点头,他们既然是法兰西商业银行最优秀的审计师,能力自然是母庸置疑的。
“那么我便告辞了,二位,请随我来吧。”
......
傍晚时分,赤红的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之下。
巴黎大多数街道上的人流开始逐渐减少,丰富的夜生活对于那些财力不足的小市民来说只能算是一种奢侈。
但对于那些寻求刺激的花花公子和纨绔子弟来说,夜晚的巴黎才是寻欢作乐的好去处。
天鹅绒之恋,一家位于巴黎市中心的澡堂。
不过,恐怕没有人来到这里是为了简单的洗涤身体。
不论是这暧昧的名字还是内部轻佻的粉红风格装潢,都说明了这里不是什么正经的去处。
经常到访的熟客也都知道这里的经营者是谁——让·杜巴利,巴黎城内有名的皮条客和赌场经营者。
而在今天,天鹅绒之恋最为宽敞奢华的浴池,则是被留给了这里的老板本人。
空旷的罗马式大理石浴池中铺满了粉红色玫瑰花瓣,空气弥漫着一股令人晕眩的浓香味。
在浴池的角落里。
尽管只能看见一位脸色潮红的女子和一个面若飘乎的男人的上半身,但仍能看见从他们身下荡漾起的阵阵激烈的水波。
“呼...”
三分钟过后,让·杜巴利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索然无味地将身前的女人推开,闭上双眼,放松地靠在浴池的边缘。
“杜巴利大人,您好无情噢。”被推开的女人又主动凑到让·杜巴利的怀里,夹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道。
让·杜巴利瞪了这女人一眼,不耐烦地说道:
“滚远点,你这婊子。”
“您还在想那个什么黎塞留公爵的事嘛,杜巴利大人。”女人仍是抱着让·杜巴利的胳膊,撒娇着说道。
对于她们这些风尘女子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像杜巴利伯爵夫人一样成为国王身边的女人。
这也是她们为什么不遗余力地想要讨好让·杜巴利。
“哼,你懂个屁!”
让·杜巴利瞥了女人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老子能不想吗?老子的命都差点没了!”
让·杜巴利当然不会忘记,那个晚上,一直被关在黎塞留公爵府邸的法尔科内伯爵忽然找上了自己。
由于法尔科内伯爵先前是个管不住下身的花花公子,让·杜巴利又是知名皮条客,两人算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很久之前就混到了一起。
让·杜巴利也很想讨好这位未来的公爵,因此对法尔科内伯爵称得上是言听计从。
而在那一个晚上,法尔科内伯爵突然就要求让·杜巴利发动手下的黑帮去袭杀一只车队。
让·杜巴利也不好违背这位公子哥的意愿,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照办了,把命令传达给了乞丐之王。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他命人袭击的竟然是该死的劳伦斯·波拿巴的车队。
在那之后的几个晚上,让·杜巴利都是魂不守舍,彻夜难眠,生怕黎塞留公爵为了消灭证据将自己也一并清理了。
据说还是凡尔赛宫的杜巴利夫人亲自出面,给黎塞留公爵写了一封信为让·杜巴利说情,才保下了他这条小命。
即使如此,让·杜巴利仍是每天生活在恐惧中,既担心黎塞留公爵那边暗中杀了自己,又担心事情败露之后自己被推上断头台。
“他妈的,我当时真是犯了浑!那法尔科内就是个阉人,是个废人,我干嘛要听他的。”
一想到这里让·杜巴利就来气,一巴掌重重拍在身前的水面上,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而在此时,一位员工忽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也不顾里面完事了没有,大声通报道:
“杜...杜巴利大人!外面有人找您,他自称是劳伦斯·波拿巴!”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的让·杜巴利顿时如惊恐之鸟一般从水里爬出来,赤身裸体地在原地恍忽了一会儿,而后才大喊道:
“该死的,快把我衣服拿来!”
...
“我们又见面了,杜巴利先生。”
天鹅绒之恋的大厅里,劳伦斯微笑着对身前的让·杜巴利说道。
劳伦斯身后则是那两位中午时从蒙马特尔那儿借来的审计师。
匆忙跑出来的让·杜巴利甚至连头发都没擦,在确定眼前之人确实是劳伦斯·波拿巴之后,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生怕对方是为了那次袭击而来。
“哈...真高兴,波拿巴...阁下。”
让·杜巴利强行压住颤抖的声音,僵硬地微笑着和劳伦斯打了个招呼。
在上一次见面时,这个科西嘉的乡巴老还只是个偏远之地的小酋长而已,让·杜巴利甚至认为自己在巴黎的地位比他还高出一截。
而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让·杜巴利已经不得不在劳伦斯的面前低下头,恭敬而咬牙切齿地叫上一声阁下。
让·杜巴利忌惮而后怕地看了劳伦斯一眼,问道:
“那么,波拿巴阁下,您这次前来是为了...?”
“杜巴利先生,在谈到正事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是关于称呼上的。”
劳伦斯戏虐地看着浑身湿漉,狼狈不堪的让·杜巴利,缓缓说道:
“我更希望你能叫我稽税官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