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应是粮食储备最为丰厚的时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间发生饥荒?!
“不对劲...”
劳伦斯皱紧眉头问道:
“那不勒斯王国的西西里岛可是盛产粮食,都能算上半个欧洲粮仓了,这种地方怎么会发生饥荒?”
西西里岛是地中海最大的岛屿,面积是科西嘉的两倍多,与意大利本土也仅有一道四五公里宽的海峡相隔。
尽管西西里岛的地形以丘陵为主,但是其土地肥沃,气候也十分适宜耕种,因此农业非常发达,从罗马帝国时期就是帝国的粮仓。岛上的人口保守估计也在五十万以上。
“这也是我的疑惑。”舒瓦瑟尔公爵声音低沉地说道:
“而且更奇怪的是,农业最为发达的西西里岛反而是这次饥荒中的受灾核心。据说已经有数万人逃离了西西里岛,不少贫贱农民没有钱坐船,竟然试图从西西里岛最北端游到对岸去,甚至是背着他们年幼的子女游过去,恐怕淹死在海峡里的都不比饿死的少了。”
劳伦斯扶着额头,叹气问道:
“饥荒的原因呢?是天灾吗?”
尽管劳伦斯是在发问,但他的心里已经基本确定了,这场饥荒绝对不是自然灾害导致的。
舒瓦瑟尔公爵沉默片刻,而后有些烦躁地说道:
“那不勒斯的大使向我发送过一份外交照会,里面只是简短地提到了这件事。他说这场灾难是由于西西里岛上火山喷发造成的。但是我的情报告诉我西西里岛的那座火山近期根本没有喷发。”
西西里岛上确实有两座火山,一座活火山一座死火山。
中国南宋时期的《诸蕃志就提到过西西里岛上的火山:
“斯加里野国,近芦眉国界,海屿阔一千里,衣服、风俗、语音与芦眉同。本国有山穴至深,四季出火,远望则朝烟暮火,近观则火势烈甚,国人相与杠舁大石,重五百斤或一千斤抛掷穴中,须臾爆出,碎如浮石。”
但是,劳伦斯的记忆和舒瓦瑟尔公爵的情报都左证了这次饥荒的原因并非是那不勒斯大使所说的火山喷发。
“那不勒斯大使隐瞒了实际情况?”
劳伦斯问道,愈发觉得那不勒斯王国突然爆发的这场不存在于历史上的大饥荒很是诡异。
按理说法兰西和西班牙是坚定的盟友,那不勒斯王国作为西班牙的属国遭受了这样的灾祸应该会试着寻求法兰西的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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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不勒斯大使的表现却像是在刻意澹化这件事情,反而不希望法兰西过多关注。
“我怀疑也是。”舒瓦瑟尔公爵脸色略显阴沉,摸着下巴的胡须说道:
“我已经暗中派人前往那不勒斯王国进行考察,但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有结果。而且更奇怪的是,那不勒斯王国甚至都没有向西班牙请求援助,理由竟然是自治权那一类的说辞。而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三世对这套说辞也还没有做出回应。”
那不勒斯王国虽然是西班牙王国的属国,但还是具有独立的法理和很高的自治权。
在这个意义上,那不勒斯王国和西班牙的关系很像科西嘉与法兰西的关系,而且那不勒斯王国的自主权甚至比科西嘉更高。
毕竟那不勒斯王国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回到西班牙波旁王朝手中只有三十五年时间。
1735年,还是西班牙王子的卡洛斯三世加冕成为了那不勒斯国王,当时他为了照顾意大利人的抗拒情绪,向那不勒斯民众许诺了其自治权,并且承诺那不勒斯国王与西班牙国王不会由同一个人担任。
这也是为什么在1759年卡洛斯三世回到西班牙继承王位之后,就将那不勒斯王国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费迪南多四世。
而如今那不勒斯国王费迪南多四世竟然以担心影响到自治权为由没有向西班牙请求援助。
尽管这个道理也能勉强说通,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不勒斯王国一旦接受了援助必然会有对应的附加条件,例如削减自治权、提高税率、在那不勒斯征募兵员等等。
但是在一场波及全国的大饥荒面前,费迪南多四世的这个说辞就显得十分苍白且怪异了。
劳伦斯揉了揉发昏的脑袋,叹了口气总结道: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意大利南部都陷入到了饥荒之中,而且饥荒的原因并非天灾。那不勒斯王国官方也对这场饥荒讳莫如深,刻意隐瞒。”
“没错。”舒瓦瑟尔公爵点头补充道:
“而且那不勒斯王国的灾民一旦向北方涌去,这说不定会影响到整个意大利的秩序。你有什么想法吗?”
劳伦斯闭上眼睛整理了一番思绪,在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尽管已经推测出这场饥荒很有蹊跷而且并非天灾,劳伦斯仅凭目前稀少的情报信息还是不能确定那不勒斯王国究竟发生了什么。
毕竟非天灾的导致粮食价格大幅上涨的因素也有很多,比如历史上路易十六继位后曾经任用杜尔哥进行自由经济改革,放松了对粮食市场的监管,从而导致了巴黎周边粮价的大幅上涨。
“那不勒斯的饥荒,英国人的挑衅,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有关系吗?”
舒瓦瑟尔公爵看着劳伦斯,严肃地问道。
“八成是有关系的。只是还不知道英国人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趁着饥荒发一笔灾难财还是想要对西班牙人施压,还是别的什么企图。”
劳伦斯肯定地说道:
“而且等我回到科西嘉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那时候估计是意大利局势发展到最为激烈的时候。”
“恐怕没错,你最好注意一下不要让科西嘉波及到这些事情之中。”舒瓦瑟尔公爵认真地提醒道。
“不”
劳伦斯忽然坚定地说道:
“我应该会主动介入到那不勒斯王国的饥荒中。”
“嗯?为什么?”舒瓦瑟尔公爵皱眉问道,他当然不希望劳伦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毕竟他还要利用劳伦斯维持与路易王储的关系。
“我也是一个意大利人,可不能漠视着我的同胞陷于饥饿的泥沼。”劳伦斯耸肩说道。
舒瓦瑟尔公爵眯起眼睛,显然是不相信劳伦斯的说辞,微笑着说道:
“我可不知道,波拿巴总督,你原来是个泛意大利民族主义者?”
“我信奉的只有利益至上主义,以及我微不足道的良心。”劳伦斯仍是耸肩说道。
“利益至上...你从满是饿殍的那不勒斯王国看出什么利益了?”舒瓦瑟尔公爵看着劳伦斯问道。
“富饶的土地,以及等待收买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