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路先生!”
失吹樱转过头来,脸色在惊、怒、羞涩之间不停转换。
她其实已经纠结很久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毕竟这位路先生,是卡塞尔本部来的执行官,在蛇歧八家少主源稚生面前、丝毫不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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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好奇怪。”
樱井小暮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手下的几名黑衣大汉已经追了出去。
相信不久就能把那个可疑的男人抓回来,然后在极乐馆的审讯室里好好拷问一番。
突然,一股冷气从后脚跟直冲天灵盖。
樱井小暮悚然惊惧,她呆呆看着手里的武器。
手中那柄沙漠之鹰,不知何时扭作一团、变成一堆钢铁麻花了。
这是发生什么了?
“樱井小姐,龙王大人在呼唤你。”
一名黑衣人穿过人群,凑到樱井小暮的耳边轻语道。
“知道了。”
樱井小暮摇了摇头,把手中扭成麻花的沙漠之鹰扔进旁边的垃圾箱,然后走向大厅中央的那台电梯。
很快,她从电梯里出来,走进极乐馆顶层的和氏套间。
樱井小暮在电梯里就脱掉了高跟鞋,走在榻榻米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分隔。
窗户敞开,放进满地的月光。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一道道靡靡之音传来。
月光中的人影且行且吟且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驳的古画。
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
彼岸花是一种只生在阴阳交界处的植物,传说中有连接生死的能力。
男人继续舞动着身姿,腰如束素,肩膀伶仃,让人全然忘记了他的性别。
这是纯正的日岛歌舞伎,曲目却是题材的《杨贵妃,所以唱词也是的。
跟大多数外国人想的不一样,真正的歌舞伎只能由男子出演。
在歌舞伎中饰演女人的男子被称为“女形”,女形们用一生的时间观察、研究和模彷女性。
身为男子,但他们比女人更加了解女性的美。
他们无须靠美色,只以歌声和举手投足就能颠倒芸芸众生。
樱井小暮就是那“芸芸众生”之一,每当这个男人白面敷粉、且歌且舞,她都会被这种难以形容的绝伦美态所征服。
男人是勐鬼众的龙王,樱井小暮的直属上司以及偷偷暗恋的对象——源稚女。
樱井小暮陷入了这近乎完美的艺术表演中,连刚才那个奇怪男人的事都忘记了汇报。
“啪啪啪!”
空气中传来一阵突兀的掌声。
这个掌声有点特别,是那种很短的“啪”的一声,就马上消失,然后又接着很长的“啪”的一声。
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室内的角落里突兀地出现一个人影。
“你是谁?”
源稚女轻轻地叹息一声盘膝而坐,缓缓合上了手中的白纸扇。
他一头长发披散,彷佛黑色的瀑布。
这个人出现在室内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不过那时候这支歌舞伎还没结束。
比起立即起身杀死这个入侵者,歌舞伎的表演在源稚生心中的分量显然更重。
阴影中的人影走到月光下,一览无余。
他是一个少年,手里握着一杆拉风至极的金色长枪,清朗的五官协调自然,明亮的眸子好似星辰。
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截断了一双龙眉。
他的表情带着狂热的野性,颇有几分流浪剑豪的感觉,可惜他的手中拿的是枪不是剑。
路明非继续拍着手掌,慢慢走近。
樱井小暮勐然心惊,显然认出了这个先前出现的可疑男子,她已经派手下去抓捕他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这栋大楼的最高层,第九十层,几百米的高度。
四周都是空地,楼道和电梯都有全副武装的驻防人员,他怎么会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
“你的表演真的是精彩至极,只是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路明非挠挠头发。
“什么不明白?”
源稚女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入侵者很有耐心,甚至制止了樱井小暮呼叫守卫的举动。
“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父母给予的大好男性躯干,为何要妆作女人?”
路明非挑眉,语气揶揄道。
“哈哈,你的想法太过肤浅了。”源稚女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
“性别只是外在的表现,人类最宝贵的是灵魂。
比起男人的残酷暴虐毁灭,女性的灵魂更蕴含着生命、创造,繁衍,治愈,等等一切高尚的性质。
换言之,女性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所在,男人只是附属品罢了。”
“说得好!啪啪啪!”
路明非将审判之枪抵在地板上,狂拍手掌。
他由衷赞叹道:“听到你说这话,我乐得直拍大腿,大热天的倦意全无,浑身有劲,这个社会真是好起来了。
广大的女性同胞真是光荣伟大,值得称颂表扬。
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到处洋溢这幸福的气息。
有你这句话,女性真正的站起来啦!”
源稚女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路明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说的是女性,你在兴奋什么?”
“我在为你感到高兴,我亲爱的朋友。”
路明非说,“不要怕自己的癖好被世人攻击。
一个一百块钱的电子手表,和一个一百万的劳力士,时间都是一样转。
不要怕被人瞧不起,要相信自己。
现在的社会真是越开越开放包容了,就算你是女装大老,也可以出道成为偶像,就像《后街女孩里的主角们那样。
看过这部精彩的动画吗?
赶紧抛下浊臭不堪的男人躯体,选择去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吧。”
虽然是日岛人,但源稚女还真没看过《后街女孩的动画。
只是从路明非的语气判断,怎么也不可能是在夸他。
“哼,疯言疯语。”
源稚女冷笑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探寻金山町发生的那件事情的真相吗?恰好我知道幕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呵,你知道就好。”
路明非脸上露出欣喜,“看来我没有白来一趟,你这样会让我省去了很多麻烦。”
“哦,你想知道的话,”源稚女笑了一声。
他起身从刀架上提起猩红色刀鞘的长刀,扛在肩上。
“得先打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