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已经升到了云层之上,外面是黑沉沉的夜,机舱里的灯光调的很暗,路明菲枕着楚子航的肩膀睡熟了。老实说那并不是个舒服的姿势,这样睡一晚起来脖子的僵硬程度不会比直接调整座位躺下少多少,但重点不在于好不好过,而是在于枕着谁睡觉,哪怕楚子航身上只有澹澹的洗衣液味儿,美好的荷尔蒙也会让路明菲觉得他就是香香的。
云海之下,北极圈内的海面上浮冰纵横,它们看起来就像一座座耸立出来的小山包,而实际上海面以下的部分大概可能有几十米,速度通常取决于洋流和风速,大约能到风速的50/1所谓冰山一角说的就是这些危险的玩意儿,当年泰坦尼克号就是撞上了这样的东西导致世界上迄今为止和平时期最大的海难。
一座巨大的冰山上,女孩抬头望向寂静的夜空,波音747正在她的头顶数千米呼啸而过,这种距离加上夜色,理论上不可能直观的察觉到有那么一个东西,但女孩的眼神牢牢锁定着波音747的方向。
她伸手在海面上捞起来一块碎裂的浮冰,徒手把它捏成细小的碎块,放进手边的酒杯里,一杯醇厚的极地威士忌就这样诞生了。这通常是极地游轮的特产,那些冰块说不准有几千乃至上万年的历史,非常难以融化,去极地旅行的人总会试着享受一次这样的特殊机会,一般是酒保从特意准备的冰块上拿镐子硬敲一块下来,像她这样敢自己站在移动的冰山上去徒手捞冰的估计还是全世界第一个。
周围的气温大约是零下40度,这样的天气,光是出门都是一种挑战,但这女孩浑身上下只有一件酒红色的夏裙,甚至还是露背的。她的手边除了一套酒具,还有一些冻得梆硬的法棍面包,这会儿大概能当狼牙棒使,几条被冻在冰块里的三文鱼和尤鱼,以及一个双肩包。
考虑到她完全没有挨冻的样子而是怡然自得的品酒,时不时还拿一条三文鱼直接手搓融化当刺身吃,这场面看上去更像是准备一场说走就走的野营旅行,那座巨大的冰山以50/1的风速伴随着全球洋流慢慢漂流,精密的计算稳稳掌控到它将在日本北海道附近彻底融化,说不定能撞见一艘捕鲸船。她根本无需花钱买机票,只用享受上几个月的海洋生活就能完成全球旅行。
这便是汐月的慢节奏生活方式,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看到一块陆地了觉得可以去一去就直接跳进海里。卡塞尔学院当然在全球范围内都找不到她的踪迹,因为他们的触手只能伸到有网络的地方,漫无边际的大海上即使是全球的卫星网络也无法定位一块浮冰上的人影,说到底也没人想到她能用这样的方式跨越大洋。
恺撒在床上醒来,舷窗外一片漆黑。
作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手里的资源某种程度上比卡塞尔学院还丰富,当路明菲他们还得去芝加哥国际机场搭乘专线,觉得这样很方便的时候,加图索家的湾流公务机已经先一步起飞了,带着唯三的客人。
恺撒确实不喜欢他的家族,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完全拒绝来自加图索家的一切事物,这之间并不矛盾,有资源而不去合理的使用是一种浪费,大把大把的花着他们的钱,什么都要最好最贵,可就是不听他们的话,这也是一种恶心那帮老家伙的方式。前面表现的好像看起来还有救,后面吃饱了扭头就拍拍屁股不认人,才叫顶级的叛逆者,恺撒深谙此道并乐此不疲。
所以这架专机上甚至会有特别定制的大床,因为就连这床的软硬都是按照他的要求调整过的非常舒服,看诺诺和夏弥睡的那么安稳就知道了,大概连她们的家里都不曾有过这样柔软的大床,睡帽上的小绒球在枕头上缩成一团。
深更半夜醒来是个意外,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只是起个夜或者喝杯水就可以继续回去倒头安眠的事情。但这对恺撒并不一样,他的睡眠通常很稳,一觉就会到天亮,如果中途他醒了,那这就意味着身边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也许是某种危险,也可能是什么野兽在接近。
这个习惯来自于他打小就经历过的狩猎生涯,当别的孩子还在河畔里挖蚌摸鱼的时候,恺撒已经全副武装抱着猎枪在西伯利亚的深林里玩打猎了,晚上就睡在猎人的小木屋里,看着柴火噼啪噼啪。白天要是打到了东西今天就饱餐一顿,要是什么都没捞着今天就得饿肚子,唯一能吃的东西就只有老猎人送给他的伏特加,把自己灌醉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这既是玩耍,也是学习,加图索家非常看中这位继承人,对他的培养不遗余力,恺撒从小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闲暇时光,即使是放松的方式通常也代表着某方面的提升。比如他会自己写一支曲子来锻炼自己的乐感,或者穿上防护服去和道馆的老师来一场西洋剑比试。他甚至玩过电子游戏,这对如此庞大的家族继承人来说难以想象,但恺撒玩那个游戏的目的只是为了考究一下美国西部时代的混乱,在通关之后,他就已经对那段历史倒背如流,讲述的每个故事好像他都亲身经历过。
由此恺撒的感官非常敏锐,就像经历过很多战争走出来的老兵,即使不加持镰鼬,他也能拥有所谓的战场直觉,那是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强烈第六感。
他看了眼周围,一片静谧,这架飞机上除了卡塞尔学院分配的三人组,剩下的机组成员都是加图索家的人,就连那个空姐恺撒都记得和她见过面,这样的地方当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