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最下层。
这鬼地方在设计之初就没考虑过舒适度之类的问题,通风极差,到处充斥着一股腐臭难闻的气味,在这里日夜的概念都很模湖,只有角落摆着的铜壶滴漏滴答滴答地在提醒着时间流逝。
由于年久失修,铜壶漏孔早已被锈迹堵住,只能时不时抖上两滴,倔强地表明它还没完全丧失功能。
宁言百无聊赖地靠坐在墙边,粗粗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破玩意的时间都不知道偏到哪个时区去了……
“我们干了多久了?”
牢房的另一侧,竺妙儿从工作台中昂起脑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额头汗珠,没好气地纠正道:“首先不是我们,而是我,你只是在旁边看而已。”
宁言恬不知耻地抗议道:“我们是一个团队,各司其职很正常。”
“什么职位有你这么空的?”
“有啊,项目监理。”
“你……说不过你。”
竺妙儿早就见识过这男人满嘴跑火车的能力,懒得和他多争辩,又继续埋头忙碌:“估摸到卯时了吧。”
卯时……也就是五六点了?
宁言咂舌不已,两人闲聊的时候还不觉得,未曾想她居然已经不眠不休高强度工作将近六小时了。
秋水的改造并不简单,主体精炼、外甲锻造、灵纹绘制……每一步都需要集中精神控制真气的输出,对她的身心都是极大考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要不歇一会吧?”
宁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偶尔他也是会怜香惜玉的。
“不用。”
竺妙儿正忙着给剑身铭刻吞火】灵纹,一手握着凋灵刀,另一手掐咒控制炉温,一心二用左右开弓,进度虽然不快,但落笔极稳,显露出顶级偃师应有的深厚功底。
还差一点点了……
她屏住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握刀的手,几乎将气海压榨到极限。
地牢的水行之气实在是太浓郁了,偃术需要借用五行因势利导的道理竺妙儿不是不懂,只是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起码这里地方够大还能让她展开工作台。
不管是什么原因,身为一名偃师,要是连最基础的控刀都做不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失败。
就差一点点了!
滋、滋。
汗珠顺着垂落的发丝滴下,还未落到剑身上便被灼热的焰芒蒸成气雾,竺妙儿浑身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种黏湖湖的不适感倒是其次,最让人头疼是不停滑落的汗水会干扰视线,她努力眨巴了几下眼睛,效果甚微。
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手来,就在她苦恼的时候,一张清清凉凉的物什盖在了她脸上。
轻轻一抹,眼前倏地恢复清明,连带凋灵时的疲倦都消了不少。
哪来的湿巾?
竺妙儿微微一怔,扭头向身旁看去。
宁言不知何时已挣脱了镣铐束缚,拖着长长的铁链走到她面前,手中还攥着块打湿的帕子,小心问道:“那个……我打扰到你了么?”
竺妙儿摇摇头,依然看着他。
宁言轻舒一口气,拧了拧湿漉漉的手帕,一边替她擦汗一边宽声道:“你忙你的,当我不存在就好。”
怎么可能当他不存在啊……
竺妙儿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你不是说你中了追灵青光索浑身无力,所以才不能替我踩炉火,如今怎么又有力气扯断镣铐了?”
两人对视一眼,场面陷入久久沉默。
宁言收起手帕,拖着铁链回到原本的位置,先是将铁链的另一端在墙上拴好,接着捂住胸口瘫倒在地,痛苦地呻吟道:“啊啊啊,我好柔弱啊。”
“宁言!”
“好吧,我摊牌了。”宁言坐起身,严肃道:“我得了一接近你就会浑身难受的怪病。”
这倒不是纯在胡扯,狗东西似乎非常渴求玉池道体,先前谷念青那事已经给他带来了无比羞耻的回忆,他生怕在竺妙儿身边待太久再次露出痴汉丑态,只得选择保持距离。
也不知是不是炉温太高的缘故,竺妙儿双颊染上一抹酡红,暗啐一口:“胡说八道,哪有这种病!”
宁言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也控制不了。”
“你、你……你这套话术还是对别人使去吧!”
“那倒用不上,反正也只有你会给我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