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我都瞒不了,还指望瞒过崔团练的眼睛?”赵元相拍了拍他的肩膀,漫不经心道:“别看外头把我们八人吹得震天响,归根到底,五品之下连给咱郡主做狗的资格都没有。”
“崔团练就不一样了,他脖子上可是套着狗绳的,小郡主只需轻轻一扯,他便会毫不犹豫扑上来把你撕碎。”
被看穿了么……
沉墟的拳头紧了又松,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跃出胸膛一般,掌心不由得冒出丝丝冷汗。
但这并非源于恐惧或惊慌,他只感到极度的兴奋。
被看穿了又如何!
这艘飞舟已经成为了一座空中囚笼,幼清郡主手头的护卫力量怕是连朝食宴都撑不过,可距离抵达京畿道还有整整十二个时辰!
大丈夫生当五鼎食,死亦五鼎烹,不管结局如何,今日过后,他的名字必将传遍整个大周!
沉墟旁视左右,压低声音狞笑道:“就凭你也想阻止我们?”
“你们?”赵元相略感意外,不过很快收起所有情绪,叹声道:“别误会,你连崔槐坡都不怕,我算哪根葱,怎么阻止得了。毕竟相识一场,我只是希望你别被人当枪使了。”
“嗯?此话何意?”
“宣王殿下薨殁那年,你不在汴京吧?那会我就在五城兵马司当差哩,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五斗星君破天荒地同时露面,将整个京畿道都化为他们的道场……”
沉墟不耐烦道:“你扯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
赵元相被他打断倒也不恼,搁下快子,自顾自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宗正寺的大宗正两个月前破关而出,成功晋入炼神关。”
沉墟看了他一眼,细细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
“瑞王降世时据传有紫云托日的异象,生来便有大周国运护持,可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明州城。结果呢,明州知州只是被贬去陇右,而通判时好文居然还升迁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却摆明了要轻拿轻放,你不觉得很反常么。”
赵元相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自宣王病逝后,他监国所持的传国玉玺就不见了踪影。按理说那可是用先天灵宝重炼的,上三品的大宗师都打不坏,怎可能凭空消失!”
“你是想说……”
“只是重复一些大家都清楚的旧闻而已。”赵元相瘫靠在椅背上,摇头道:“至于圣上在想什么,我们哪能揣度。”
“不过我估计,圣上可能快要没耐心了。”
沉墟低头沉默不语,童孔中寒芒闪烁。
传国玉玺失踪得实在太久了,久到大家都习惯了新印玺的印样。
毕竟就是一枚用来盖章的印玺罢了,哪怕它是先天灵宝,但大周帝尊还会缺它一个灵宝么?圣上如今所用的新玉玺就是后炼的极品灵宝,不光功能不减分毫,威力更是远超原版,样样都是顶配。
类似的玩意儿,皇室内库还有很多。
再加上大周承平已久,民心归附,大家都承认郭家的正统地位,哪怕是旁人拿到传国玉玺也翻不起风浪,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朝廷对于失踪的传国玉玺都处于一种较为模棱两可的态度。
能找到自然最好,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赵元相的话语却隐约指向另一种可能。
圣上一直都没有放弃找寻传国玉玺,并且似乎越来越迫切。
除却殡天的先帝,目前最有可能知晓玉玺下落的有三人,分别是宗室辈分最高的大宗正,曾经的大周帝位第二继承人瑞王,以及……
宣王唯一在世的后裔,幼清郡主。
沉墟不禁后背发寒,看向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同僚,凝声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可能是因为你平时都不和我抢冻姜豉蹄吧。”
“赵兄!”
“沉兄,你问得太多了……”
赵元相正欲再劝他两句,蓦地脸色一变,急忙撇过头,沉墟瞧见他这番作派,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收敛心神正襟危坐。
“宴起”
随着宴厅门口小厮的唱喏声,崔槐坡率先走进厅内,冰冷的目光在场中坐着的几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后恭敬地站在一旁。
在他之后则是这场宴会的真正主角,幼清郡主依旧如先前那般,身形藏在璟儿等人结成的水幕之后,只有缥缈的声音传出。
“今日怎不见林校尉他们?”
未等璟儿回答,崔槐坡抢先接过话头,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剩下的人不用等了,他们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