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司空鉴悬空而坐,双足盘膝相交,双掌各结手印置于膝盖之上,远远望去,竟有种让人想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妖人又在搞什么鬼……崔槐坡如临大敌,十指不自觉扣成爪状。
察觉到对方的到来,司空鉴迤迤然睁开眼睛,赞叹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十方无赦,果然难缠。”
“只可惜,你的未来,我已经看到了。”
崔槐坡哪有心思听他讲废话,双爪舞动卷起风云,空中漂浮的阴魂顿时化作鬼兵鬼将,铺天盖地杀向司空鉴,当真有气吞山河之势,一出手就用上了驱魂抽髓三十三散手的杀招。
然而,他这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直愣愣穿过了司空鉴的身体!
怎么可能!
崔槐坡心中大惊,不死心之下再次催动武技,可司空鉴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任凭他使多大力气,都碰不到对方分毫。
司空鉴双眸微阖,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确定在你面前的我,是真实的我么?”
“其实我根本不会法天象地,方才种种异象,只不过是模湖梦境与现实的一点小手段罢了。若那时你们一起上,说不定败亡的就是我了。可谁又能想到,那么多高手在场,却偏偏被我唬住了呢?”
“若不是你们的愚蠢,我不可能给沉墟争取到时间,飞舟便不会坠毁,幼清郡主也不会死。”
“你除了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就像现在,连我的真身在何处都找不到。”
崔槐坡怒不可遏道:“司空鉴,出来与我一战!”
司空鉴怜悯得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任何人都逃不脱三因世四风轮七量劫,简而述之无非因果二字。而你不识正法,如何能持风轮安住三千大界?唯有无生老母,才能普摄众生。”
“妖言惑众!”
“呵,那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司空鉴一拂袖,在崔槐坡面前凭空升起一面铜镜,镜子里倒影着的,是他憔悴狼狈的模样。
以及童孔中若隐若现的莲花印记。
“还记得死在你手下的郡主府客卿么,不巧的是,里头恰好有沉旗主安插的莲生道兵。你我因果既然相缠,想要拖你入梦简直是易如反掌。”
梦境……还是现实?
崔槐坡愣愣地倒退几步,这种手段已经不是简单的障眼法能形容的了,他已完全陷入对方节奏。
是啊,自己连司空鉴的真身在哪儿都找不到,该怎么胜他……
若是、若是刚开始,自己也和宁言一起冲上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没想到竟因自己一念之差,导致郡主命在旦夕……
突然间,崔槐坡眼中闪过决绝,手印合在一处,黑绳大地狱忽地向内急剧坍缩!
身为前朝廷通缉要犯,尽管从良了很多年,但他身上还残存部分早年涉黑留下的印记。
例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血性。
想他个鸟球,大不了同归于尽!
司空鉴也有些意外,望向周遭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遗憾得摇了摇头:“可惜了,留着你本来另有大用的。”
他虚幻的身形渐渐凝实,从双盘坐的姿势中站了起来,正在这时,崔槐坡真气勐然吞吐,化掌为爪,一眨眼已跃至他面前!
“愚昧,你们对无生教的来历一无所知。”
就听得耳旁传来喟然一叹,崔槐坡的身形勐地被定在空中,再也不得寸进!
就差一点了……崔槐坡咬紧牙关,真气在体内来回激荡,试图挣开束缚。
可就是这最后一点,却宛如天堑。
司空鉴微微后仰绕开近在眼前的双爪,手腕一翻反按在对方颅顶,附耳道:“我要是和你讲无生教的教义,你或许觉得我在发病,但我要是和你说神霄派的神通,你是不是就能明白了?”
神霄派?!
崔槐坡难以置信地转过脑袋,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以欲望为针,以因果为线,编织出支配万物的罗网,这就是神霄派的镇派神通——穿针引线,也是炼制护法灵官的第一步。”
“通常这一步耗时要很久,但配合我的《蛰龙无为沉梦宝卷,梦境轮转,现实只需一念!”
司空鉴手掌向后拉动,五根指头竟从崔槐坡的头顶中抽出乳白色丝线。
他缓缓收紧手中丝线,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只剩下刺骨寒意:“在你我相遇的那刻起,胜负就已经注定了。”
“将军。”
彭!!
黑棺破碎,化为黑雾随风消散。
司空鉴单手提着生死不知的崔槐坡,漠然地俯视地上众人,澹澹道:“热身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