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意外就出在这四人身上,其中一位高僧竟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妖僧冒名顶替鸠占鹊巢,在南安寺一众大能的眼皮子底下强行窃取了上师之位!
之所以说是妖僧,倒非存心贬斥,实在是这人身上的气质与其余僧人格格不入。别人素面朝天,他却擦脂摸粉,别人衣着简朴,他的袈裟却珠光宝气,别人六根清净,他却烟视媚行,完全不拿清规戒律当回事。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当他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但偏偏他一身本事极为了得,年纪轻轻就佛理精深,对于水陆法会的章程似乎比南安寺还要熟悉,兼之修为不俗,在仪式进行到关键时刻骤然发难,引得仪轨大乱,本来用于召请十方圣灵的水陆法会在他的引导下,硬生生请来一尊不得了的东西——
汴河底的龙王像。
当时景象也远比外头流传的版本要更惊心动魄,龙王像刚一现世,水行之气当即暴走,乱流形成一条通往虚空的甬道,险些把内坛里的所有人一网打尽,所幸千钧一发之际,镜通住持和几名高僧不惜以身饲虎,显化金身直接镇压甬道才给大家拖得喘息时机。
然而他的好意却抵挡不住人性的贪婪,有人趁乱摸走龙王像身上的秘宝,甬道关闭得太突然,镜通住持的肉身根本来不及脱离便被摄走,他被逼无奈只得神魂出窍,附在就近的一名小沙弥身上才逃出生天。
后来发生的事情,便和宁言知道的相差不多,南安寺一面维持水陆法会表面上的祥和,一面在暗地里疯狂寻找丢失的秘宝。他多少能理解南安寺这样做的缘由,一切都是因为南安寺的另一重身份。
作为一家金融机构的掌门人,镜通住持出事的消息一旦走漏风声,对南安寺的信誉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到时候惶恐的储户们蜂拥而上,南安寺是绝对拿不出那么多现银兑换的。
银行还能申请破产清算,宗门怎么破产清算?
拿不出钱,骨灰都给你扬了!
要不是快拖到最后一天,南安寺或许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假如他们找不回丢失的秘宝,瞒不瞒的区别也就不大了,横竖就是个死字。
可万一他们真能重启甬道,那就必须早做准备。谁都不知道甬道另一头是怎样的场景,派过去的高手自然是越多越好,能不能打还是次要的,最重要是要有丰富的江湖阅历,最好是各擅所长,最好是有一定的默契,最好是……
“你直接说最好是我们不就行了么。”宁言不耐得摆了摆手,冷酷打断了吴清激情的发言。
吴清正讲到兴头上,嘿嘿一笑:“你也觉得我们合适?”
“合适个头,平时也不见你这么有干劲,当心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次南安寺可是下了血本……”
“庸俗!行侠仗义,济人困厄乃我辈修行之人的本份!别满口钱钱钱的,没钱还行不得事了?”宁言剑眉一竖拍桉而起,顿了顿,旋即又坐了回去。
“给多少,透个底。”
吴清嗤笑一声,对他这种没见过市面的样子很是轻蔑:“你不如关心一下,你能拿得了多少。”
宁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行侠仗义这么赚钱的么?!
不过在作决定之前,他还有一个疑问。
“那妖僧后来呢?”
吴清随口道:“南安寺住持都被龙王像摄走了,其他人哪还能放过他,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打不过那么多人啊,当场就被打死了。”
“真死了?”
“真死了。”
宁言眉头微皱,这人花这么大功夫,不惜赔上性命,就为了召唤出龙王像?
图什么啊……
“他有说这样做的理由么?”
吴清回忆了一下,答道:“他说他是遵从魔心劫的意愿。”
听到那熟悉的三个字,宁言眼皮一跳,似有似无道:“魔心劫……这不是无生教的说法么?这事和他们又有关系了?”
王仁在一旁冷静分析道:“不确定,反正无生教恶贯满盈,因此很多人便索性借他们的名头行事,以此隐藏真身。特别是最近无生教风头正盛,用来当挡箭牌再合适不过,现在下结论言之过早。”
宁言一听,勐勐点头:“对吧!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魔心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清却不是很赞同:“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那妖僧都说了是魔心劫让他干的了,还能有假?再者说,魔心劫做这种事很正常吧!”
宁言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辩解道:“干嘛,魔心劫就一定是坏人么……”
王仁笑道:“某倒是觉得用好坏来形容魔心劫并不妥当,某曾在龙门派库藏的《神霄化法机辩阐真里看到一句话,用来形容它或许更为贴切。”
“哪句话?”
王仁沉吟片刻,缓缓吐出八个字。
“诸行之因,万世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