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这一去一回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她享受着这份温暖,忽然想起翌日一早还要去向祖母请安,不觉头疼起来。
祖母规矩大,晨昏定省一概不能省,谁也别想跑。她今日虽然挨打受了伤,但伤在皮肉上,没有伤筋动骨腿脚不便,明日便还是得去祖母跟前卖乖。
祖母一日不说你去养着歇着,她就一日躲不掉。
太微想起祖母的脸,莫名有些恶心,但还是强忍着翻身去睡了。
哪知睡着以后,噩梦便巨浪一般铺天盖地打来。她身似孤舟,在千层大浪间挣扎起伏,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突然,耳边一阵嘈杂,像是有人在叫她:
“姑娘——姑娘快醒醒——”
她冷汗涔涔地从噩梦中醒过来,口中发苦,呼吸急促,入目的是雨过天青色的帐子。
四周乱糟糟的,天色已经渐渐地亮了。
碧珠从帐外探进来一张脸:“姑娘可算是醒了!”
太微躺在原处没动,盯着帐子顶,轻声道:“以后每日再早半个时辰叫我起身。”
碧珠微微变了脸色,半个时辰前,天还没亮呢。
主子要早起,她这做婢子的自然就要起得更早。
碧珠有些不情愿,但因着昨夜意外的叫太微敲打了一番,现下便不敢再像往日那样多言。她应了声“是”,将手中撩起的帐子挂到了床柱上的铜钩里:“姑娘该起身了。”
时辰虽然还早,但她们所在的集香苑位置偏,一路走去老夫人的鸣鹤堂还得耗上不少光阴,根本耽搁不得。
太微对此亦是心知肚明,便收敛心神起身盥洗。
背上的伤还在一阵阵的疼,但抹了药,比之昨日已是大好。
过了会碧珠取来了衣裳,是月白色的折枝玉兰暗花纱春衫,底下搭了条织金襕裙。
碧珠挑衣裳的眼光倒是一贯的不错。
太微意兴阑珊地想着,仔细看一眼她手里的衣裳,漫然吩咐道:“去打听打听,二姐和四姐今儿个穿的都是什么颜色。”
碧珠愣了一下。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太微道:“找个机灵点的小丫头去打听,你别去。”
碧珠怔愣着,听到这话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太微正对镜描眉,画的罥烟眉,淡而轻,像一缕烟,平白的又在脸上增添了两分娇弱。描完了一条,她转过脸来看向碧珠,面上没大表情地道:“你是集香苑的大丫鬟,在外走动未免扎眼。人人都知道你,人人也就会知道你是去打听什么的。”
碧珠听着她说话,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眉毛上。
这样的眉,她从未见人画过。
她没有替主子画过,也没见主子自己画过。
五姑娘这么多年来,也还是头一次自己梳妆。
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手艺。
碧珠不觉看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