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护城河宽二十一丈,深有九尺余,其上早被紫荆军倒上了一层厚厚的火油。
兽群一入河,便有火箭如雨而来。
火油一沾火星,“彭”的一声火起。
再被草原上的风一吹,噼里啪啦的焰头腾起足有两三丈高。
野兽本应畏火,这些陷入狂暴的兽奴却成了例外。
它们无视火海,无视身上被点燃的皮毛,无视火焰焚烧躯体带来的痛苦,更无视身边那些成为一团火球的同类。
有些兽奴被大火点燃,皮肤上都被火焰的高温灼烧出沸腾的油脂,附在身体表面噼啪作响。
这些兽奴,就那样一无无前,悍不畏死地冲向火海、穿过火海甚至是碾灭了火海……
然后在对岸倒下,或者继续燃烧着咆孝着冲向要塞城墙。
迎接这些冲过火海的兽奴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这些漫漠当空的箭雨,如在滔滔浪潮中投入了几枚石子,仅仅在迎面潮水般涌来的百万兽群中,轻飘飘泛起了些微不足道的涟漪。
第一波兽潮很快就漫过了护城河,漫过了要塞下那片布满了陷阱的空地……
没什么能阻挡这些失去了痛感的狂暴野兽。
它们践踏一切:草地、火海、同类的尸骸,也践踏在要塞十万守军的心头。
兽潮在城墙下堆积,然后继续向着城头漫延。
紫荆军是百战之师,守城将士们的脸上,在初见妖军铺天盖地汹涌而来时,有不舍,有惊惧,有愤怒,有凶狠,有……
有着各种属于男人或者男孩儿的表情。
那里面,有对生的渴望,也有对死的恐惧。
有对爱人的怀念,也有对生活的期许……
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还有好多事情想要去做。
还有想说的话,没有去说。
还有想爱的人,没有去爱。
还有许许多多生而为人的遗憾……
然而。
在眼见城墙之下的兽群密密麻麻地漫延上城墙时,这些男人或者男孩们,都变成了战士——铁血的战士!
那脸上的表情……
只有坚定。
只有凶狠。
只有冷酷。
只有——
你!死!我!活!
而后。
长号再起。
杀戮降临。
……
垛口倾下的火油,把整个城墙的立面点燃。
整座要塞外围,都在燃烧。
城头向下攒射的箭雨如蝗。
不断有檑木滚石,被将士们沿着垛口边缘扔下,一排排、一堆堆、一群群地不断带走着疯狂地向上攀爬的兽奴的生命。
还有的将士,拿了五六丈长的钩镰,或捅、或刺、或挑……
不断有活着的、或者已经死去的兽奴,从城墙立面的高处坠落,然后被下方依旧汹涌的兽潮淹没。
城墙上,也不断地有守城的将士一头栽下,或者软倒在甬通边缘,然后立马又有人补上,投入战斗。
生命正撕杀着生命。
残酷则变得更加残酷。
城墙立面的兽奴被大量杀伤,兽血,染红了整个城墙的外立面,然后在火焰之中沸腾。
城头的守军交替轮换,井然有序。
攻城的一方,往往会付出数倍于守军的伤亡代价。
然而,对方并不在乎。
第一波攻势,死伤了大量兽奴,妖族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但这些炮灰死得再多,也并不能让妖族产生丝毫犹豫,第二波巨兽的攻势接踵而至。
那些体形庞大如小山的数千巨兽,跨过护城河之后,便向要塞城墙发起了冲锋。
“冬!冬!冬!”
数千巨兽在地面的震颤中跨过那些已被同族尸骸填平的陷阱,向着要塞开始冲刺,无数兽奴紧随其后……
要塞内城,两声短暂的号响。
投石车的阵列开始发威。
磨盘大小的石块,从内城呼啸着被抛入高空,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然后在城外无数的兽童里迅速变大……
这些砸在兽群中的巨石,还会随着惯性翻滚,无数的兽奴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成或者碾成了齑粉。
这些巨石的威力,冲锋中如山的巨兽也承受不住,一旦被击中,便一头栽倒在地,巨大的身体在要塞下的地面上摩擦出醒目的沟壑……
抛石干掉的兽奴不计其数,但三个方向的城墙之外,都仍有好几百头巨兽侥幸躲过了从天而降的石雨。
这些巨兽冲刺到离城墙一定的距离,便突然人立而起,再把兽首一低,头上的尖角,直冲着要塞城墙撞来。
城头守将大惊。
这些巨兽体型庞大,一旦人立而起,几乎离城墙垛口只有丈余。
它们在灵妖的操控下,存了把巨角生生撞入城墙的心思。
一旦成功,下面的那些豺狼虎豹一类,近战能力极强的兽奴,便犹如搭起了人梯。
要塞城墙,便如同虚设!
虽说城防有大阵加持,应该是固若金汤。
但是。
这些妖兽如此巨大,所有的冲击力聚于尖角一点。
而且尖角之上,还隐隐有着幽光闪烁……